这倒是勾起李小浮几分好奇,连忙又续上一把瓜子,“是亲爹吗?”
床上的小郎君闻言一噎,神色晦暗,“我倒盼他不是亲爹。”
他一脸幽怨道:“从记事起,他就不曾与我亲近。家里人都说我一出生就克死了大哥,我爹因为这个恨极了我,宁可对叔伯家的孩子笑,也不愿多看我一眼。别家孩童六岁开蒙,我长到十岁时,才在母亲的以死相逼下识了字。从小到大,家里除了娘亲,就没有人喜欢我。这些年若不是我娘处处护着我,恐怕我连八岁都活不过。”
“噫…”李小浮看着一脸愤愤的平安,有些可怜,“每个人性格不同,可能你爹表达爱的方式,你感受不到。”
他紧握起一只拳头,许久不愿放松,“我不是感受不到!是他根本就不爱。”
行吧,爱不爱的左右跟她也无甚相关。
外面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李小浮想起还有大事要办,于是收拾干净瓜子皮,说道:“你先好好养伤,等养好了身体,我写几个适合你的方位和营生给你挑,只要心平气和地过日子,总能安稳过几年。”
“阿浮姑娘,”平安掀开被子,勉强下了床,他扶着床前的圆桌,目光急切道:“自小我娘就请过许多道士术士上门,他们虽然说的都差不多,有没有真本事我却不曾见过。可你是真得很厉害!我在穆城这两个月,亲眼所见你救了很多倒霉人。我是真心想拜你为师,你让我做什么、去哪里都行,我绝无二话!我若哪里不好你也尽管打尽管骂!只要能保我娘无灾无病,我愿..我愿..”
平安抓心挠肝想了半天,终于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我愿为你立观塑金身!”
哗啦--
李小浮一个手抖,瓜子皮洒了一地。
“我还没死呢!”
李小浮看着这位天真小郎君,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收徒弟不是因为你不好,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十分凶险,没道理把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拖下水。”
平安微微睁大眼,不知道是什么难事竟能让这位神一般的仙姑说“十分凶险”。
“那、那我也不怕,反正我都是要死的命。”
李小浮笑笑,不愿再跟他多说废话。
她端着桌上的汤碗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把药热热。”
三更时分夜里无星,孟府别院的废墟上简单设起来一处灵堂,四周搭着简易的白麻棚子。幽幽火光在一阵阵哭丧中显得十分诡异阴森。
孟菀执意要在原地超度亡灵,大家只好将丧事就地操办,反正这宅子也烧得面目全非不能住人,在此处了结后事,倒也省得让别地儿沾上晦气。
李小浮这个时候来找孟菀,是她算到明早会有一场大雨。
“明日辰时雨就会落下,巳时不到天就放晴,是老天爷赏的好时机。”
孟菀微微蹙眉,“明日一早,会不会太仓促?”
“再等几天也不是不行,只是秋日里雨水本就少,若得天象配合,咱们到时也能事半功倍。”
李小浮说完又深呼了一口气,“反正你是事主,几时操办还得由你来定。”
孟菀又往火盆里填了几张纸,回首间就下定了决心,“那就明早,一切按咱们说的办。”说罢她又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到李小浮面前。
“这是什么?”
“这是明日仙姑的话本。”
李小浮打开一看,瞬间下巴掉了下来,“玩这么大?”
这纸上写的话句句浮夸,堪比21世纪科幻电影,李小浮看完简直都要笑背过气去,“夫人,这是不是有点儿过了,搞这么大阵仗您就不怕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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