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少一老,一前一后地走入院子,守在门口的小男孩立马起身,乖乖地侧身立在一旁,让两人进入屋子。
特别是老人经过他身边时,他本能地往后缩了一缩。
天光从窗户上透进来,简陋的屋子里,空荡明亮。
老人走到炕边,只看了一眼炕上躺着的少女,便拿出先前准备的褐色瓷瓶,侧身交给身边的少年,吩咐道:“先给她服一粒药丸,等她醒了,再让她服一粒,隔一天后,再服第三粒。”
少年毫不迟疑地从老人手上接过褐色瓷瓶,拔开瓶塞倒一粒药丸在手掌上,黄豆大的药丸,呈紫黑色,浓香刺鼻,直让人忍不住要掩住鼻孔。
少年塞好瓷瓶,右手捏起紫黑色的药丸塞入少女的口中,见少女毫无知觉,便回头去看老人。
“药丸入口即化,你好好守着她吧,别忘了我刚才的吩咐。”
老人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背着手走出屋子,只听见院子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院门被打开,又过了一会儿,才响起关门声。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小男孩的身影出现在里屋的门口,伸长了脖子往屋里探头探脑,模样儿很是滑稽。
炕边的少年,紧拧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炕上的少女,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
这一日,是九九重阳日,小镇里有一些不同寻常。
督造署在吉庆有余牌坊边贴出了告示,炼器坊工地放假三天,督造署也三天不理事。
除了这个消息外,街坊邻里间还在传,说昨晚有人见到,青鸾谷那边大火冲天,染红了半边天,大火直烧了大半个晚上,今天一早还能看到滚滚的浓烟。
还有,在昨天夜里,阵阵闷雷响个不停,轰鸣声让大地都在颤抖。
还有,南山中的凶兽嘶吼了一夜,瘆人的吼声,远远地传入小镇,使得全小镇的鸡狗牲畜,全部都禁声遁迹。
往常的重阳节,小镇都会举行盛大的品酒会,皆因南山镇盛产一种名贵的秋菊,加上小南山中的古泉水,能够酿造出味道独特的菊花酿。
但今天的小镇,除了街上热闹些外,没有一点过节的气氛。
往年带头举办品酒会的卫、郑、李三家,家家都大门紧闭,福寿、福禄、福气三条巷弄也显得冷冷清清。
除此之外,前些时日来镇上的那些个外乡人,也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
镇民们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切可能都与昨晚青鸾谷燃起的大火有关,只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
督造署西边的那座小院里,滴水檐前的台阶上,站着督造使陈大人,他身边还站着李家的家主李清流。
两人都是耷拉着一张脸,神色显得极其忧郁。
屋子里面,靠东边的榻上,横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俊朗,女的绝美。
两人都紧闭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男子的脸上显得苍白无色,少女的脸上则红润娇艳,如醉酒后的海棠花开。
一向风轻云淡的严谦,此时一脸凝重地立在塌边,紧紧盯着榻上的两人,一刻也不放松。
寂静无声的室内闪过一道青光,一个长相俊俏做婢女打扮的少女凭空出现在塌边,她恭敬地向严谦行礼,轻声说道:“严先生,我家族老想见见先生。”
垂手而立的严谦,神色不动,似没听见一般,对俊俏少女视而不见。
俊俏少女看了一眼榻上的两人,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根色泽光亮的褐色羽毛,默默地放在榻上,然后又向严谦行了一礼。
随后,俊俏少女身化一道青光,从室内消失不见。
严谦嘴角微动,冷哼了一声,只见榻上的那根褐色羽毛无风自动,缓缓地升起来,漂浮在严谦的身前。
严谦伸手捏住褐色羽毛,放在眼前打量,嘴里喃喃道:“好一个不动声色,大离不会就此罢休的。”
他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在说给旁边的人听。
严谦沉着脸,捏着羽毛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他闭上眼睛,缓缓地吐纳一口气,睁开眼来,那只手依然还在颤抖。
严谦双眼的瞳孔骤然聚拢,神色变得紧张,如临大敌一般。
他缓步走到书案前,从笔架上取下一支黑管白毫的笔,在砚台里轻轻一掠,然后提笔在早已铺好的一张宣纸上凝神挥毫,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忍”字。
笔力沉稳厚重,直透纸背,铁画银钩间,苍遒有力。
写完一个忍住,严谦放下毫笔,再去看捏住羽毛的手,已经不再颤抖,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漓。
妖族的谋划深远,且不漏痕迹,严谦嗔怒之下,一身气息骤然逆行,如不是他身负儒门的浩然之气,在关键时刻震慑住那匹狂飙怒马,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严谦面朝窗户,冷然道:“今日之事,如不讨个说法,严某难为儒门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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