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西边回来,打开院门的那一刻,李剑云瞥见院里的石凳上摆放着一个囊袋,放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李二牛肯定又是趁他不在,翻墙进他家了。
他以前就常这样,家里有点好东西,总是藏不住,直到后来家里空了,李二牛才消停下来。
想着以后可能他再也不会来翻自家的院墙,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李剑云走过去拿起囊袋,然后坐在石凳上,囊袋鼓鼓的,里面装得东西看样子不少。
他打开囊袋的口子,先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看,是一件崭新的青衫长袍,少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旧衣服,咧嘴笑了。
他将长袍重新包好放在一旁,又从囊袋里拿出一个布包,这个布包入手重了些,他先摸了摸,猜不猜出是什么东西,又打开来看,见里面是笔墨纸砚,学馆里要用的物件一应俱全,这倒是让李剑云大出意外。
李二牛平时粗豪大咧,却也有心细的时候。
囊袋里最后一件物品是一个绣花钱袋,里面装有十几两白银。
李二牛想得很周到,给他的东西都是他急需的,而且没有当面给他,就是为了不让他拒绝。
少年站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走着,感觉心里暖暖的。
突然,他停住脚步,脸色一变,然后快速跑进屋里,片刻后,阴沉着脸从屋里出来。
果然,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他家唯一的一件贵重物品,他平时用来切菜的短刀,不翼而飞了。
那是他爹留给他的唯一值钱物品了。
少年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夜幕已经降临,繁星初上,李二牛离开小镇的第一个晚上,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度过。
看着看着,少年笑了,笑得没心没肺,灿若星辰。
第二天早上去翠婶早点摊拿馒头时,看到翠婶神色低落,面对来买早点的客人,也是强颜欢笑,全然没有以往的热情。
李剑云拿了馒头,走到一旁等着,看到买早点的人都走了后,他又走回摊前。
翠婶见他又走回来,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馒头不够。
李剑云笑着摇摇头,然后关切地道:“翠婶,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翠婶见问,便停下来,叹息道:“还不是为了牛文,镇上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已经拜了教席,为进武舍打基础了,可我哪有闲钱给他请教席啊,看着他整天闷闷不乐的,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听了翠婶的话,李剑云默然沉思,这事他也无能为力,这么多年,他拼命想进武舍,结果还是没能进去,到现在,他只能彻底死心了。
李剑云想了想后,对翠婶道:“翠婶,我听卫先生说过,其实不止进武舍这一条路的,卫先生说咱们大离现在开设了官学,读书也会有出息的。”
翠婶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喜色,不过下一刻又变得低落,她摇了摇头,说道:“那也得费钱吧,也还是一样的。”
李剑云很想说,他可以去求卫先生收下牛文,只是他没有把握说服卫先生不收学费,是以到嘴的话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低头离开,刚走出几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来,忙转身过来对翠婶道:“翠婶,如果牛文去龙阳城的书院上学,您舍不舍得?”
翠婶一脸诧异地望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时,又有人过来早点摊买早点,李剑云忙又说道:“您先考虑一下,等我和人说定了再告诉您。”
李剑云抱着馒头往学馆走,心里想着那个叫严谦的中年男人,他跟自己说过,如果想去四维书院上学,可以去找他。
严谦为什么会这么说,这里面的原因自己不清楚,而且也不清楚他会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收下牛文,只能去试一试看。
计思已定,李剑云心里高兴,脚步也感觉轻松了许多。
到了学馆,没有见到卫先生,在他常喝酒的那间阁楼里的书案上,李剑云发现了一封信,是卫先生留下的,他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剑云心怀忐忑地拆开信来看,越看心越凉,卫先生在信里说,他要去东陆夷州的明礼学宫参加一场很重要的论道大会,嘱咐他好好读书,还说如有机会,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手拿信纸的少年欲哭无泪,他这才入学馆几天,先生就这么扔下他不管了。
李剑云无力地歪在席上,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就冒了出来。
卫先生竟然也走了,而且是不辞而别。
又变得孤单的少年,就这么歪在席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恍惚间,他似乎看到门口有一个身影,心里一喜,急忙伸手抹掉眼泪,坐直了身体,同时定睛去看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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