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送亲的队伍还没到达西朗,国都就出了大事。
圣上坐在龙椅上焦急不已,“怎么回事?不是说反贼已经被全部绞杀了吗?”
老王爷抬手摸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禀告道:“冬日里的那批反贼的确已经消灭殆尽,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缺少吃食,所以又有反贼纠集了一群难民,正朝国都打了过来。”
圣上略一思索,“那就派守城的郑大人去剿灭反贼。”
老王爷含泪,“圣上,探子来报,那反贼的头领,就是郑大人的本家兄弟,此时若派郑大人前去剿匪,后果不敢想象啊!”
朝中有大臣反驳,“郑大人一向忠心,是此次劝降反贼的最佳人选。”
情况特殊,圣上此时不敢轻信郑大人,要是他与反贼里应外合,那还了得,于是找了个借口,将郑大人手下的兵权交给了另一位皇室子弟。
反贼的攻势一直凶猛,圣上派去的军队竟屡战屡败,更有大逆不道之人,直接投靠了反贼,国都危在旦夕。
国都内的王公贵族,都私下悄悄收拾好了细软,通知了家眷——只等将圣上成功劝服,就举家南迁。
不久后,圣上先行,国都街上的车马声日夜不息。
王府内,身怀六甲的暴躁侍妾挺着个大肚子正在焦急的寻找王爷。
“王爷,王爷人呢?”她抓住一个形色匆匆的小厮。
小厮一副丧气脸道:“夫人,奴才也不知王爷去哪了。”
其他同僚都安排家眷撤离了,唯有王爷府内,王爷不见了踪影,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暴躁侍妾心凉了半截,“他们不会丢下我们孤儿寡母,自己走了吧!”
又过了几日,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说是反贼们不出三日就会攻到国都了。王爷府内,人心惶惶,早有人卷包袱跑了。
暴躁侍妾不死心,每日都到王爷的书房坐上一会儿,王爷在家时最喜欢待在书房了。
这日,暴躁侍妾看见书房门大开,心中大喜,急呼,“王爷,王爷你回来啦!”
进门一看,原是书房已经被下人洗劫一空,值钱的字画都被拿走,废纸散落了一地。
暴躁侍妾放声大哭,此时心大侍妾走了进来,她依旧淡定道,“姐姐,快莫伤心了,城中的马车都快走尽,我们得赶快走。”
暴躁侍妾气急了,“我现在这幅样子,又能走多远。”
心大侍妾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姐姐可不要妄自菲薄,你腹中的孩子是皇室血脉,终有能担大任的那天。”
暴躁侍妾听罢深吸一口气,说:“我还有些体己,已经收拾好了,咱们马上也去南边。”
三日后,反贼攻下了国都,但进城后并没有烧杀抢掠,因为也没剩下什么了。
梅香撑着一艘小船,正悠然地行驶在河面,她最喜欢初夏了,万物竞绿,别有一番滋味。
河面上也有巡逻船,上面站着一胖一瘦两位士兵,他们刚接管了这座城池。
“过来,你干嘛去?”对面那艘船上的胖士兵厉声喝道。
梅香此时虽是一副男子装扮,语气却依旧娇软,“我是奉杨大人的命令,出城去。”
两个士兵看了一眼梅香的胸脯,又相视促狭一笑,大统领虽然特意交代过大家进城后要规矩些,可兄弟们劳累了这么长时间,也该享享福了。
“船上装的什么?”瘦士兵问。
梅香笑道:“一些准备孝敬杨大人的鸡鸭,两位大哥要是想吃,也可以拿些去。”
两个士兵摆摆手,瘦的说:“既然是杨大人的,你就快点送去吧。”
胖的那个“嘿嘿”的笑,挤眉弄眼地垂涎道:“你可要好好服侍杨大人。”
梅香的船继续前进,竹竿用力往后一撑,几下过后,士兵们已然落在了后头。
此时船舱内的鸭笼里,正关着许久不曾露面的王爷。
刚才王爷躲在笼子里,还能听着士兵与梅香的谈话,他又忐忑又兴奋,这种绝处逢生的快感几乎让他虚脱——太爽了!太爽了!这样的人生才有意思!
其他人逃到南边去了,他偏不去;其他人收拾金银珠宝,他也不要;其他人携亲带友,他更不放在心上。
他要的是这世间的种种畅快。
圣上走了,皇宫空了,王爷还抽空去坐了一次龙椅,感觉好极了——就是少了点众人的顶礼膜拜,这点不够完美。
王爷要等到危机来临的最后一刻再离开,他要往前路凶险的北边走,他的一切都要和其他人不一样。
无人之处停了船,往日英俊潇洒的王爷从鸭笼中钻了出来,昔日的酒气脂粉气,此时已经腌成家禽腥气缠身。
王爷仰头深吸一股新鲜空气,心情大为畅快,太好了,这种舒服劲是以前的几十年从未享受过的。
“梅香,”王爷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她,“待来日本王重回国都之日,一定要好好报答你今日的恩情。”
梅香接过这块臭烘烘的玉佩,笑道:“王爷,趁天色尚早,快走吧。”
王爷笑着又掐了一次梅香的腰,“要不是情况紧急,真舍不得你。”
王爷走后,梅香的船轻快了些。
她看了那块玉佩一眼,“咕咚”一声,玉佩已沉入水底。
小船继续漂流在碧波之上,微风吹着两岸绿带,树叶沙沙的摩擦声让梅香忍不住闭上了眼。
初夏可真好,她要在这船头睡着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