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首次朝会(1 / 1)留光忆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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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赵羽便被仆人唤起,他习惯性地望了望窗户所在的外置,却什么也瞧不见。这纸糊的窗户透光性实在太差了,他心里有些无奈,来到这儿也都十多天了,还是没能习惯古代的生活。

推开门一看,外面天色还是很黑,凌冽的寒风不断地往屋子里钻,冷得他直打寒颤,回屋加了件衣服这才好一些。

被寒风激了一下,他才想起还要上朝。之前他的品级太低,没有上朝的资格,一直好奇这明朝的上朝流程,可现在亲身实践一下,才知道,这上朝也是件苦差事。

无论崇祯是刚愎自用还是喜欢猜忌大臣,但在勤政这一点上却是无可指摘的,据说每日批阅奏折到凌晨,然后休息两个时辰便开始上朝,恐怕都可以和太祖皇帝比肩了。

洗漱完毕后就开始出门,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是人影绰绰了,官员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边说便朝内城方向行进,他也紧跟在人群后面,双手交叉插入彼此的袖筒里,然后又将胳膊紧紧地贴在胸前。

这时,一顶轿子从他身旁经过,轿子的窗帘忽的被撩起,里面一位官员探出脑袋朝周边四处打量,许是注意到了赵羽奇怪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赵大人何故作此农夫之状?岂不有失朝廷官员之体统?”那官员虽是问询,语气却满是指责之意。

赵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似乎和周围的人有些格格不入,身旁离得近的官员已经在叹息了,天色昏暗,赵羽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不过却从这些叹息声中感受到了他们的嘲讽,赵羽连忙将手从袖子中移出。

“新科状元就这样安步当车?”还是轿子上的那位官员所说。

安步当车虽是褒义,但此情此景从这位官员嘴里说出可就充满了恶意,说罢他不等赵羽会话就挥手示意轿夫继续前进。

“赵学士初入朝堂有所不知,这在京的六品以上官员出行都会备轿,不乘轿子的要么是府中没有什么产业,要么是俸禄微薄而又没有什么油水可捞。”正思索时,后面又走来一位官员,只见他头戴乌纱帽,蓄着一副山羊胡,穿着一件镶边绣云霞鸳鸯纹长袄,打扮正和赵羽相同。待他走到赵羽旁边,低声对赵羽说道。

“咱们翰林院是清水衙门,今岁京城又碰上大疫,百姓四散逃离,寻常官员找不到轿夫不坐轿子倒也无妨,可赵大人乃是新科状元,又是御街夸官过的,不少人都认得,这不坐轿子可就失了体统。”那位官员向赵羽解释道。

“多谢大人告诫,敢问大人名讳?”赵羽成为状元后有一个月的假期,因此还未上任,昨日又被皇帝召见,从翰林院编撰升为侍讲学士,因此许多同僚他还不认得。

“本官乃浙江宁波府鄞县人士,姓葛名世振字仞上,与赵大人相同,皆为翰林院侍读学士。”葛世振说道。

“原来是崇祯十三年庚辰科的榜眼葛大人,失敬失敬。”这崇祯十三年最有名气的就是状元魏藻德了,他是崇祯也是北明最后一任首辅,北京被攻破后投奔李自成却被其拷打致死,因此作为和魏藻德同一科的榜眼,赵羽对他也有一些了解。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我二人彼此之间也想差不了几岁,倘若不嫌弃,你我称呼对方表字即可。”葛世振摆了摆手,示意赵羽不必多礼。

“乐意之至。”二人相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说话这会儿,已经到了午门,午门之上灯火通明,士卒也收起了白日慵懒恣意之态,一队结一队严肃地巡逻着。灯光照射之下,地上的人影都被拖得很长,官员们聚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等待着午门的开启。

不一会儿,一位太监走了过来,赵羽远远地看到,那太监正和一位官员交谈着什么。

“这是在核查今日上朝人员,核查完毕后朝臣们可以进入旁边的朝房等待,陈阁老他们可以去直房,这核查结果随后也会报于陛下。”看到赵羽似乎有些疑惑,葛世振解释道。

待清点完毕,除几位阁老之外,都陆续进入了朝房。

“这上朝可真是件苦差事啊,这几年本官马齿徒增,这身子愈发虚弱了起来,最近几次参加朝会都有些力有不逮之感。”一位约莫六十多岁的官员感慨地说道。

“是啊是啊,天启年间还好,先帝体谅大臣,朝会时间多有推迟。当今天子勤勉,咱们这些老朽又都到了耳顺的年纪,自然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听了这话,旁边的官员纷纷附和,作出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

大明的律法和典章制度大多在太祖皇帝时期就已经制定完毕,但严苛的制度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和他的臣子们才能遵守了。而众所周知,明朝的皇帝多喜欢玩闹,正经的皇帝也没几个,所以到了中后期,这些典章制度大多被破坏了个干净。

到了崇祯朝,国事愈加败坏,崇祯皇帝也就开始重拾太祖皇帝的一些规矩,以期凭借勤政挽回颓势。这些大臣们过惯了舒服日子,突然让他们每日丑时就要准备上朝,十几年过来,他们的苦不堪言倒也可以理解了。

听着官员们的议论,赵羽也是津津有味,也不觉得冷了。

没多久,午门便吱吱呀呀的打开了,此刻已经到了卯时,官员们出了朝房便鱼贯而入,赵羽和葛世振也紧紧地跟在后面。

到了金水桥旁就开始按照品级列队,赵羽和葛世振品级较低,就排在后面。

待鸣鞭之后,文武官员就开始过桥,此刻天已经微微放亮。

过了皇极门再行不远就是皇极殿,朝会一般在此举行,待群臣行礼完毕,就开始正式上朝了。

“启禀陛下,臣有八百里加急呈上。”首辅陈演率先出列奏事。

听了这话,崇祯还算难得轻松的脸色立时变得不安起来,待侍立的太监将奏报呈上,崇祯小心翼翼的展开那暗红色的白绢,看完之后脸色大变。

“孙传庭枉顾朕的厚望!!前些日子还奏报频传,这怎么就败了??什么大雨滂沱阻断粮道,都是借口!借口!”崇祯恼怒异常,大声的在朝堂上指责着他,最后六个字竟是直接咆哮了出来,之后脸色赤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群臣登时大乱,议论纷纷,都觉得难以置信,就连御史和鸿胪寺都忘记了维持朝堂纪律。

赵羽此刻也想起了那句话,“传庭死,而明亡矣”。他十分清楚这几个字的意义,孙传庭是大明最后一支可以调动的力量,他战败后,大明就彻底陷入无兵无粮的境地,只能坐看流匪攻城略地扩大军事力量,而它最终走向灭亡。

他心头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是状元又如何,如果不能在流匪到来前离开,只会死的更惨。

他之前也有所计划,打算以成亲为由向崇祯告假,借此逃回南方再做打算。崇祯多半也会批准,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且他还是状元郎。熟料局势变化如此之快,他昨日刚被加恩成为侍读学士,今日又传来孙传庭大败的消息,崇祯正是恼怒,赵羽自然不敢去触他的眉头。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成了,赵羽默默哀叹。

崇祯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御座,朝臣们唉声叹气的走出了朝堂,充满愁绪的赵羽也被满面哀荣的葛世振拉着出了大殿……

“仞上兄,当今局势败坏若斯,仞上兄有何高见?”两人走进了一家酒馆,点了几道菜后赵羽向葛世振问道。

“流匪猖獗至此,孙督师又遭大败,朝廷仅存的关宁军又在防备建奴,局势实在是岌岌可危啊。”葛世振不断地唉声叹气。

顿了顿,看到赵羽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说道:“我上月被召入宫中问对,谈及国家局势,建议陛下南迁,可陛下在朝堂上稍微试探了一下就遭到大臣们抵制,而陛下也担心抛弃祖宗陵寝的骂名,没有足够的决心。难啊,难啊……”

“内无陛下变革之心,外有大臣顽固掣肘,恐怕……”葛世振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们彼此二人都明白这未尽之意。

“那仞上兄有何打算?”

“不瞒华辰兄,自向陛下谏言之后,愚兄就有归去之意,昨日假托省亲的告假文书已被批准,愚兄收拾停当明日就离去。”葛世振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赵羽此时无比惊讶,他没想到一个在历史上都快算得上籍籍无名的人竟有如此见识。

“仞上兄倒是好运气,我也正有此意,怎奈昨日陛下刚给我‘加官进爵’,今日又传来如此噩耗,一时之间恐怕是难以离开了,唉……”赵羽不由得感慨自己运气之差。

“华辰兄倒是看得开,刚成了状元授了官,这官椅在屁股底下还没捂热就也想着离开了,愚兄当年可没你那么大的气魄啊。”葛世振调笑道。

两人酒桌上觥筹交错吃的好不痛快,大有知己之感,但这可却苦了那掌柜的,不时听到几句大逆不道之言,二人吃得是酣畅淋漓,那掌柜的听得却是胆战心惊。

酒足饭饱之后,二人便要离去,那掌柜的却突然叫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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