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自皇城顶上缓缓升起,挂在墨蓝色的天穹之上。
映衬着在月光下发出暖色的宫墙,有一种莹润的烟火气息,倒也让冰冷的皇宫多了几丝柔情。
永安宫内早早就熄了灯,皇帝歇的早,这片地方也安静得早。
大殿门口巡逻的士兵来了一波又一波,都小心翼翼地抬脚走路,努力不让盔甲碰撞间发出声响,生怕扰了帝王的轻眠。
但那张黄色帷幔的大床上却空无一人。
莫修连外衣都不曾穿,只听着外面的动静小了之后,起床抠起床边脚下的一块地砖。
那里面藏着一个莲花座模样的机关,座上还有一尊精细的菩萨像。
他缓缓拧动莲花座,很快在房间内的一个角落,有两块地砖慢慢移开,漏出底下一截幽深漆黑的楼梯来。
莫修随手取下墙边的一个烛台拿在手里,又揣了个火折子,这才慢慢踏了进去。
两块地砖又缓缓合上。
“呼——”
火光亮了。
不过往下走了十多节台阶,就能看到底下有一个大房间。
围着柔软浅色纱幔的大床,地上还铺了一块极大的羊毛毯。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光芒乍现,立马就浮现了一双在羊毛毯上翩翩起舞的玉足。
她的舞姿……是真的很美。
莫修跨过地毯继续往前走。
就在离床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书架子,架子底下还放着一个大书桌。
架子上的饰品精美华贵,没有哪一样不是人间珍品。
他的步子依旧向前,最终在一幅展开的画卷面前停下了。
那副画卷上是一个美人在捕萤。
穿着薄纱摇曳长裙的女子,手里执一把小巧的画扇,努力伸手去够空中的那一团团荧光。
女子眉若远山黛,眼同夜苍穹,在画卷上仅仅只露出了半张侧脸,却也有着让人触目难忘的美貌。
“姜草……我来了。”
莫修撩起衣袍在那副画前盘腿坐定,眼睛痴痴的盯着画中的人。
“我都好久没来见你了,我……常常陷入昏迷神志不清,所有的太医都说是积劳成疾,可能这也就是我的报应吧。”
“我应该活不长久了。”
地上的男子仿佛又苍老了几岁,他苦笑了一声:“是不是很好笑?我心心念念想要争夺的龙椅,实际上最后不过只坐了十几年。”
他伸手抚上画像中女子的侧脸,很是柔情地说:
“要是你还在我身边就好了,看到我死你是不是就会痛快一些,是不是……也就没那么恨我了?”
“说起来也蛮好笑的,姜草你猜猜,这次是谁救了我?”
“哈哈,是你的那个小侄子,你没想到吧,他不仅不杀我,反而还要救我的命。”
“咳咳!”
大约是笑的太用力了,没笑两声,他就开始剧烈地咳嗽:
“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年……我的姜草啊……我做梦都想再见你一面。”
莫修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无数清晰的画面闪过。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佳人在侧,他还能真正笑的开怀。
是真的出现幻觉了吧。
他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熟悉的抽泣声。
第二天一大早,姜止就神清气爽地带着怀玉出了门。
虽然自己做折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丢失的银两,不过她倒是想了个别的法子去筹钱。
顾舒尘的钱就是她的钱,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富商巨贾,自然要省着些花。
不然以后她嫁过去了,难道一家子要去喝西北风吗?
而宋清玄呢,她现在忙着和这些世家公子小姐打成一团,在京中吃喝玩乐,丝毫没有要去赚钱的心思。
她思前想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肯定会给自己花钱的冤大头——莫行止。
上一世她日子凄苦,并不是因为莫行止不愿意帮助她。
恰恰相反,他曾经无数次提出要主动改善春苑的生活。
但姜止脸皮薄,哪里好意思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显得局促?
就总是硬撑着面子,对莫行止的接济向来都是通通回绝。
现在好了,既然自己脸皮也厚了,该是时候给他放点儿血了。
姜止取出莫修额上的最后一根银针,狗腿子似的说:
“陛下,今日您的脉象平稳了许多,这样下去应该不出两个月,您的身子骨又会健硕一些。”
皇帝喝了一口清水,然后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朕的身子自己还不明白吗?恐怕也没几年好活的了,你大可不必宽慰。”
他倒是个明白人。
可姜止也不能真这么说,嘴上的话该漂亮的时候还是得漂亮:
“陛下来真龙天子,自当洪福齐天。”
“行了行了,这样的面子话朕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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