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自刘玄那番话后,便负起离开,回到家中,跪在陆康灵位前,真在拿着布帕擦拭手中剑刃,边擦拭便说道:“祖父!是逊不孝,有愧陆氏一族呀!
今日刘玄所言甚是,孩儿与孙家有血海深仇,可是孩儿不仅从未想过,为您与陆氏数百余人报仇,还躬从听命,孩儿不配为陆氏子孙。
不知孝悌,不知家仇,妄负祖父教导,苦读圣贤书数十余年,今令祖宗蒙羞,家族汗颜……”
说着说着,陆逊眼泪自双颊话落。
他想起来自己自有丧父,是从祖父一直带大,在舒县教他读书识礼,加他操持家务,管理一族,此重重旧事,历历在目。
哭了哭了一会之后,眼中凶光一闪,说道:“今日便此自戕,以免来日再受嘲笑,令祖宗蒙尘!”
他杀不了孙权,就只好自戕。
如果让刘玄看到,怕是要直呼“内行!”
解决不了问题,就把有问题的人给解决了。
当然这也是他唯一能够,找回一点点尊严的无奈之举。
且不说他能不能把孙权斩杀,就说他孙权之后,那么陆氏一族也绝对,鸡犬不留。
孙家之人,对于江东高门,从来不会手软,但凡寻到一点机会,就会不惜下死手。
“铛铛……”
陆逊手上剑刃,被来者一剑挑开来者怒喝:“伯言何故轻生?”
说话之人,年方弱冠,长得仪表不凡,甚为俊逸。
此人便是陆逊从叔——陆绩!
“侄儿今让祖宗蒙尘,愧对从祖,已无颜苟活……”
见到从叔来了,陆逊也一瞬间崩溃了。
陆绩眉头紧锁说道:“且将事情细细道来!”
他想不通,素来沉稳,忍耐度极高的陆逊,怎么今日变成这幅模样,还要死要活。
“今日刘备使者,来柴桑商谈孙、刘联盟一事,小侄路过街道,为鲁子敬所叫止,故上前拜访,谁知一小儿,质问侄儿,为何屈身事仇。
我本欲斩杀此獠,予以泄愤,后思事关抗曹大事,不可鲁莽,便回到家中。
左思右思,既无法斩杀此獠,又不能为从祖、陆氏一门报仇,唯有一死,以保陆氏颜面……”
陆绩也怒火冲天:“好胆!此贼何在,待我斩其狗头,为伯言谢罪。”
刘玄在孙、陆两家之间拱火,一个不小心就会使陆氏一族再遭罹难,又羞辱自己侄子在先,少年心性的陆绩如何能够忍气吞声。
“叔父且慢,使者乃事关抗曹大事,江东绝不会允许有任何差池,此时叔父去了也是徒劳无功,不若就此算了。
此人虽有侮辱侄儿,不过所言非虚,是我无能,才有此嘲笑。即使叔父将此人斩杀,也只会遭人继续耻笑。
说我陆氏一门,无法报仇,却要阻止他人说话。”
事到如今的陆逊,早就想通了,症结根本不在陆逊死,或者刘玄死。
自从刘玄那句话后,他们两个任何人死,或者两个人一起死,也解决不了,日后被人嘲笑的问题。
只有孙权死,孙氏一族灭亡,这才没有人笑话。
陆绩心有不甘:“难道如此算了?你日后岂非遭人耻笑?”
陆逊艰难的说道:“我陆氏一族从此永不出仕孙家,便可无人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当然也的确可以制止一些人,继续拿这个事情笑话。
但是问题又来了,一个家族要是连着数代不出仕,就是袁家、杨家那种高门,也那么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旧时王谢堂前燕了。
士族要的是屡世簪缨,一旦断层几代,就会沦落寒门,乃至寻常百姓。
“如此陆家可在?”
“总比让人耻笑好。”
陆家根在会稽,而且又在孙权治下,如果不出仕孙家,那么久意味着在孙家统治时期之内,是无法出仕的。
“你是家主,你说了算!”陆绩也无可奈何,只得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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