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去上班的时候,我带上了蓓蓓姐借我的旗袍。我想顺路把它送去干洗店里。
在楼下的时候,我遇见了正要开车去上班的余彦。他大概也看见我了。于是他停下车来,摇下车窗,探出头说,“莫愁,我送你去吧。”
我连忙摆手,“不用了谢谢,我坐地铁去就好。”我一看见他,就想起昨天晚上我对他的忽略,心里的过意不去竟现在才后知后觉。所以,我更不好意思麻烦他了。
但是经历了几番推托之后,他依旧固执地要送我,还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你磨蹭不上车,是不是想让我刚进公司几天,就记上一笔迟到记录?”听他这么说,我也就只好上了车。可我的心里却更愧疚了。
他却悠闲地开着车,还打开了收音机,全然不在意我昨天的所作所为。我想说点什么话,能让我暂时忘掉心里的愧疚感,便开口道,“你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偏过脸来问我,“你没吃吗?”
“我当然吃过了。”为了让他相信我这句话不是客套话,我特意加上“当然”两个字。
“噢。”他又偏回头看着前方的路,漫不经心地问我,“阿姨昨晚没事吧?”
“为什么这么问?”我自然也是如同闲聊一般,随意地回答他。
“嗯……”他迟疑了一下,这样的迟疑让我有点紧张。我不自觉地坐直身子,等着他说下去。
“我昨晚回去的时候,就在公司附近,看见她了。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她好像在哭,又好像和别人有点矛盾了,我也不知道,可能看错了。”他有些犹豫地说完这一番话,静静地看了我一眼。
我问他,“那个"别人"是谁啊?你认得吗?”
“不认得,是一位先生。”
“应该没事。”我这句话像是说给他听,又好像是安慰我自己。我不知道妈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昨晚她也没有回来,我已经快一天没见着她了。没准余彦看错了吧。她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怎么会在马路上哭着和别人闹矛盾呢?所以我很快就把余彦告诉我的这个情况抛到脑后去了。
“你在公司里还适应吗?”我又转了另一个话题。
“还可以,同事们都挺热情。唯独总经理,就是你昨天的那个客户,对人挺冷淡的。我不是说他针对我,他对每一个人都这样的,话不多,又不常笑。”
“是吗?”听他这么说我确实有点诧异了。他描述的嘉榕和我印象里的嘉榕,竟有点对不上号。
“对啊,昨天他太太来找他,他也是这样的。”
“你见到他太太了?”我好奇地扬起声音,有点关注这位我素不相识的女人。
“见到了,他太太挺有气质的。所以我想,他应该也很爱他太太,只是在下属面前端着架子,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吧。”
听见这话,我竟像吞了一颗青柠檬一般,心情百味杂陈。一来,我觉得有点失落,连余彦这个与他接触不多的人,都看得出他很爱他的太太了,可见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应该很和睦吧。可二来,我又有点讨厌我自己。我竟会变成这样的人。为别人的快乐而伤悲。
余彦见我低着头不说话,也就不再说了。于是他把收音机调大声一些,专心开车。
我让余彦在路口的干洗店前停下来,他照做了。我把旗袍送去干洗店之后,余彦又送我到了事务所。今天一天不是很忙,事务所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手机也安静得很。直到下午下班的时候,我才接到了今天第一个电话,那是蓓蓓姐打来的。她让我周六去她家吃午饭。我欣然答应了,因为我也很想去见见她,和她说说话。虽然我并不打算跟她说我和嘉榕的事情,但是,和蓓蓓姐聊天每次都能让我豁然开朗。所以我曾有一次,和她开玩笑说,“你为什么去当老师,怎么不去当一个情感专家去。”
她用开玩笑的口气回答,“要是自己的感情都处理不好,还怎么当情感专家呀。”
我不以为意地笑她,“你哪有处理不好的感情啊。这句话我说还差不多。”
当时她耸耸肩,笑着带过了这个话题。
现在想来,蓓蓓姐不知多少次给予我情感上的指点。我真的挺幸运,能遇见蓓蓓姐这样的人。
一路上想着蓓蓓姐的事情,不知不觉我已经到家了。我一出电梯门,发现我家的门是开着的。我走过去一看,妈妈正在送一个客人出来——是林伯伯。林伯伯回头看见我,一副似喜非喜的表情,“莫愁,你回来了。”
我点头,“林伯伯好。”
他笑了一下,随即回头对我妈妈说,“那我先走了。”
妈妈不说话,只是点着头。于是他和我说了声再见,转身走进电梯。我进屋,正要顺手关上门,妈妈让我先别关。我也只好任由门敞开着,自顾自地蹲下来脱鞋子。妈妈看见电梯门关上,才一边说着“把门关上吧”,一边从门口走回厨房里去。我换上拖鞋,关上了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就一直在想,妈妈和那位林伯伯,关系一定是不一般的。之前妈妈收了林伯伯的手表时,我就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还有那次在牛排店的见面……但是妈妈为什么在我面前那么沉默呢。她是不好意思跟我说,还是怕我不同意呢。我怎么会不同意呀。妈妈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是开心还来不及呢。既然她不愿意讲,我要不要主动告诉她,我是同意她追寻自己幸福的。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要和妈妈说了。她既然有意瞒着我,那么我又何必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她更不好意思呢。等什么时候妈妈主动和我说起这个话题,我再顺着这个话题,向她表明我的看法吧。
但是我没想到,所谓的“什么时候”来得这么迅速。妈妈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推门进来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忙打开桌上的一本书佯装我在看书的样子。妈妈倒是没有在意我的慌乱,自然地坐到我边上,凑过来看了几眼我摊开的书,然后才开口说,“莫愁,你觉得余彦这个人怎么样?”
“不错吧。”我停顿了一下,“您不会也想撮合我们两个吧?”
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看来我是说中了。奇怪,妈妈以前可从来不说这些话,她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些的。“妈,您可别这样。我和他就是朋友。”
“我知道,只是我挺欣赏余彦这个孩子,而且你的人生大事有着落,妈妈也放心呐。”
“妈妈。”我用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加强我说话的分量,很郑重地开口道,“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希望我快乐,我对您也是这么希望的。可有些事情要顺其自然,就算旁人的看法也不能左右什么。”我想到了妈妈日记里写过的词语,就也拿出来用。“所以,自己去处理这些事情才是最恰当的。”我之所以这么说,一是想妈妈不要再希望我和余彦能有什么结果了,二是趁机向妈妈表明,不论妈妈自己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是支持她的。
妈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张张口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是我认真地看着她,表情坚定,像是说“我不会改变看法的”,她也只好一边起身,一边说,“好,我相信你会自己把握的。我去做饭了。”
我看着她走出去,心里不禁在打鼓,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明白我的话。我是真心希望她能幸福的。天下的女儿,哪一个不是这么希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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