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鸥在海角七号唱歌那天,那个叫高粤鸣的人,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联系她了。就在我出发去大兴安岭的前一天,程鸥还很惆怅地和我发信息,“真是不能随便相信人。我也够天真。”
我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话来安慰她。我确实不知道那个高粤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欺骗了程鸥,因此我还是有抱一点点的希望。可是这样的希望,只是一种天真的代表而已。天真在很多情况下并不是一件好事,做人还是要现实一点好。所以我没有把我这样的希望告诉她,我只是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还有无数的机会,无比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你。”
程鸥回复了一个似喜非喜的表情后,就不再说什么了。我也就把手机拿到卧室里充电,又回客厅里继续专心整理我的行李。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门外有人敲门,随即传来一声热情的招呼,“懿贞,是我,小孙!”
妈妈走过去开了门,我也从客厅的地板上起来,对着走进来的孙姨点点头。妈妈走到厨房里,打算拿茶叶出来。
“黄金周去大兴安岭玩啦?”孙姨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活力。想必手术以后恢复得不错。
“是啊。”我又重新坐在地板上,“您身体恢复得不错吧?”
“做完手术都快一个月了,现在感觉很好。”孙姨走到沙发前坐下,妈妈也走出来了。
“对了。”孙姨又说道,“余彦回来这么久,大家都没聚一次。本来我早就想请了,可我这做完手术,一段时间内不能喝酒。不能喝酒,这吃饭有什么劲?所以一直拖到现在都没请一次。这样,等莫愁从大兴安岭回来,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好吧?”
“你现在能喝酒了吗?”妈妈问道。
“喝几杯没事,医生都说了。再说,我酒量这么差,我还能多喝不成?”孙姨笑了笑。
妈妈给孙姨倒了一杯茶,又要去拿水果。
孙姨捏着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坐在客厅地板上的我说,“大兴安岭可冷,厚的衣服一定要带的。”
我点点头。我的行李箱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衣服没有放进来。于是我伸手,拿起搭在沙发上的那件程鸥给我的衣服,准备折好放进箱子。
“哎,莫愁,你这红毛衣挺好看的。”孙姨突然俯身向前说道,“给我看看。”
不知怎么,只是一个很平常的请求,却让我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这件红毛衣就像是沙漠里初露泥土的小苗,若顺着它稍微用力点去扯动,便能扯出深埋地下千丝万缕的根茎。而埋得最深的根,便是嘉榕。
我故作平静地把红毛衣递给孙姨。孙姨把它展开来,高举着,看看正面,又看看背后,来回多次,而后才问道,“哪儿买的?”
在我还在思索着要怎么回答时,妈妈切好一盘苹果走出来,到孙姨边上坐下。她也注意到了那件红毛衣,“哎,你什么时候买的这衣服?”
“我朋友送我的,就林伯伯他前妻,她穿不下了。”我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也虚造了一部分的事实。
“哦!”孙姨一边把红毛衣递给我,一边转向我妈妈,恍然大悟地说道,“就是那林盛吧?你怎么还跟他联系啊?”
听见这句话,我连忙低下头,装作忙着整理东西的样子。事实上把那件红毛衣放进去以后,就没什么好整理的了,我只好一直用手拨弄箱子里的东西,同时谨慎地、却也静悄悄地瞟着妈妈的表现。
妈妈用牙签扎了一块苹果给孙姨,不紧不慢地回答,“他是我朋友,怎么不联系呢?”
孙姨接过苹果。在那一瞬间,我看见妈妈的手轻轻地握了孙姨的手一下。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顺势碰了一下也有可能。
我宁愿相信第二种情况。
接过苹果以后,她们俩又继续融洽地聊天。我拉上箱子的拉链,把它立在客厅一角,然后走回房间。
回到房间里以后,我没有开灯,我只是想看看手机充电充多少了,然后就去睡觉。然而我看到,显示在屏幕中央的,是嘉榕的消息。
我迫不及待地把手机从充电线上拔下来,躺在床上看他发了什么给我。
他给我发了一条很长的语音,还有一句话:出发前的小礼物,晚安,祝好梦。
我怀揣着紧张又兴奋的心情,点开那条语音,把手机贴在耳朵上。
“Oh, my love, my darling. 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
他在唱着《Uned Melody》里的一段。
我躺在床上,看着满屋的黑暗和窗外点点别家的灯光交织融合,反复听着那哑而低沉的声音,在我耳旁轻唱着这首歌。好似他的声音所及之处,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小世界。他用这首歌,在我和世间万物画了一道隐形的、却不可逾越的界限。这里只有我,和我心里那千丝万缕的绵绵情意。
“I need your love.“
我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遍。
我也不知道我的脸颊上是何时出现了那温热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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