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带上一罐普洱咖啡去找嘉榕。不过,我一直到在等的士的时候,才打电话给他。
电话通了,“喂,您好。”他竟格外客气。
“是我。”他的声音一响起,心慌意乱的感觉便让我忘却了所有准备好的话语,只能故作镇静地吐出这两个字。
“噢。”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莫愁,怎么了?”
“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个东西想带给你。”我一鼓作气地说完这句话,在突如其来的寂静里迫切地等着他回答。但往往心里越迫切,越能感觉到周围事物与你格格不入的缓慢。然而,今天的情况有一些不同,停顿的时间好像有点长了——这跟我的心理感觉没有多大关系,他是真的在犹豫。
“我现在在公司,改天我去找你好吗?”这句答复宛如过了一个世纪才飘进耳朵。
“好,没关系,我只是问一下而已。”我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回答他。
他在电话那头,跟我说着“改天见”,我假装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匆匆挂掉了电话,转身往家里走去。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太甘心。出一趟门,就在小区门口转了一圈儿就回家了,这实在是太没劲了。踌躇半晌,我又给蓓蓓姐打了电话。她正好在家里。于是我又上楼去,把要带给蓓蓓姐的礼物准备好——一盒茶叶,一盒鲜花饼,和一个七星背包,准备走路去蓓蓓姐家。原本要带给嘉榕的咖啡,我从包里拿出来,放在家里了。
到蓓蓓姐家里的时候,她正在绣一幅画。我把给她的礼物放在离门最近的桌子上,坐到她边上。她正在绣的那一幅,并不是上次来她家,我见到的那幅白桦林。而是一片海。那幅画的样本图片里,有一条近似于半圆的公路,将大海拥在怀里。那大海是蔚蓝色的,几乎与从蔚蓝色渐变到宝石蓝的天空连成一片。一辆白色的敞篷跑车疾驰正在公路上。那辆车似乎尽全力迎接窗外的海风——四个车窗和天窗大开着。车里只坐着一个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开车的女子——“面无表情”不太恰当,她的脸上似乎是有着潇洒的笑容,可是细看,却又感觉不到她在笑。或许是她的面庞在画面里太模糊了吧。她的黑发恣意飘扬着,这让我想起了,上次那幅白桦林里,女孩微微扬起的红裙摆。
“蓓蓓姐,这幅画这么难,你可真的有耐心。”我将目光从那幅画上移开,抬起头来看着她。
“喜欢嘛。”她停下手中的活,把针随意地扎在正在绣的画上,把画推到一边,起身给我倒茶。
我又拿起她那幅还没绣好的画端详着,画上还只有一条公路,和那辆敞篷车,以及车里的女子,那碧海蓝天还没有出现。
“大概人都有一种追求美的心理,然而自己想象中的美,在现实中并不能达成。所以人们会去看电影,会去读书,会去绘画,像我,就会去刺绣。通过这些能表达出某种心理的作品,来填满心里的憧憬。”蓓蓓姐说着,把一杯茶放在我面前。
“那你绣这幅画,想憧憬什么?”我把手中的画举起来晃一晃,饶有兴趣地问。
“你猜猜看。”她也捧了一杯茶,凑到我边上来,笑容神秘又俏皮。
对于这样的画面,文学积累并不多的我,只能想到“自由”“潇洒”这样的词语。蓓蓓姐却对我的答案不置可否。
“那你说,摄影也算是吗?”我问道。
“当然,为什么不呢?”
听到她这么说,我几乎是将这一段话一股脑地倒出来,“蓓蓓姐你知道吗,上次我在你家看见的那幅白桦林,我是真的很想把它绣出来,可是我没有耐心又不够细心,所以我想换一种方式去创造它。我想,我又不会绘画,又不会写作,所以我想到了摄影。”
“那么,你是想当那个女孩,还是摄影师?”蓓蓓姐轻描淡写地抛出这个问题,但是字字都像玻璃珠子,虽是徒劳地敲击着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空气,却实实在在地颗颗砸向心间。房间里突然沉默下来,可可也乖乖地趴着,连墙上的钟似乎都走得小心翼翼。我好像听见了滴滴答答的钟声,又好像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我想当那个女孩。”
语调轻快,没有停顿。
那一刻,我想到了嘉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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