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个时候,我应该还差六个小时就到上海了。但是现在我还在美国。
就是因为昨晚的暴雨,晚上八点的飞机,一直拖到十一点还没有起飞。幸好航空公司安排了车,把我们这一趟航班的旅客送到附近一家旅馆里。早晨的时候再派车送我们到机场来。所以现在,我在机场里的一家快餐店里排队买早餐。
我以为,经历了这些波折,我总该能安心地吃早餐,然后顺利地坐上飞机回上海。然而事实总是与我所想背道而驰。当我点好餐准备付钱的时候,发现我的钱包不见了。我怎么越来越糊涂?昨天找不到香水,今天又找不到钱包。看来我这次来美国,不仅所谓的指引没有找到,随身的东西也一起无影无踪了!
我一边埋怨着自己,一边把包一通乱翻,还是没有看见我的钱包。我努力回想着,自己有没有把它落在咖啡厅里呢——昨天找到香水的事情,似乎让我连丢东西都丢出经验来了。不过这个经验却不适合用在找钱包,因为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买完单之后,就放进包里了啊。
那我能放哪里呢?我烦躁地抓抓头,绞尽脑汁地想着。我根本没有把钱包放在哪里,它只可能待在我的包里才对!
收银员忍不住催我了。我赶紧回过神来,窘迫地冲她笑了笑,把包从肩膀上取下来,放在柜台上。我想,应该是我没找仔细。我又低下头来,仔细地摸遍了包里的每一个小兜、每一个角落——没有,还是没有。这下可是真的丢了!我该要怎么办?说“我不点了”,然后灰溜溜地走出快餐店吗?我根本就不敢抬头看收银员的脸。她一定有些不耐烦了。更何况,我身后的每一个客人都是要赶飞机的。
收银员再次催我了,她让我到一旁找,找到了就直接来买,她帮我留着单子。我仓促地抬起头,想要跟她说退掉我点的餐吧。可在我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后面的人主动往前一站,来到了我的左边,平静地向收银员说着一串流利的英文。
那个人大意在说,请留着那位小姐的单,再加一份单人餐A。我往边上一看,是他——昨天在咖啡厅遇见的人。而他没有看向我,只是微笑着把准备好的钱递给收银员。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是为我买的吗?欣喜之余,心底的自卑也冒出了头,在我耳边不停地吹着气,劝我冷静一点。我听见那扰人的不安全感,将一个十分无厘头的答案塞进了我的头脑里:没准是他想吃两份单人餐。
唉,我一向踌躇惯了。对于别人的好意,总存有几分疑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好。大抵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心安理得地享受关心的,只有妈妈了吧。
不过,不管他此举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打个招呼总是要的吧。我装作十分自然的样子,轻快地跟他说了一句“嗨”,同时往右边挪了几步,这样他才可以从收银台挪到取餐处。
他也一边往右挪,一边笑着看向我,用淘气的口吻说,“我请你,就当回报你的咖啡。”
“这怎么可以。”我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的。和我不要这么客气。”
和他不要这么客气?我心里一紧。他是对每一个人都这么说吗?每一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都不用和他这么客气吗?还是我和他互相买了单之后,变得有点熟悉,不用如初次相见般那么客套吗……我这是怎么了呢?这明明只不过是一句礼貌的回答,换作是我,我也可能这么说,为何我就是忍不住顺着这句话往下想呢?
他打断了我的联想,“你钱包丢了?”
“看样子应该是。”我苦笑,因为我真的想不出我的钱包在何时何地丢的,“不过幸好里面钱不多。”
他没有回答。很快,他的餐,不,是他和我的餐就准备好了。他拎着我们两个人的早餐,和我一同离开收银台。
“你想坐哪里?”他问我。
“都可以。”
“女孩子总是都可以。”他随口开了一句玩笑,然后带着我坐到了靠窗的位子上。这个位子正合我意。我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姑娘们说“都可以”,只是一句空话罢了。
他一边打开包装盒,取出汉堡来,一边问我,“不是昨天就飞走了吗?”
“你也知道,昨天晚上下那么大的雨。”我也开始吃早餐,“你今天也要走?”
“是啊。昨天忘了和你说,我也是飞去上海的。不过我先去东京,再过几天回上海。”
“真巧。你到上海的话,一定要出来和我吃一餐饭呢。今天真的很感谢你。”我顿了顿,“不只是今天,昨天也很感谢呢。”
“要感谢我的话,留个联系方式就够了。”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了他的咖啡上。
他是在向我要电话吗?有些说不出的喜悦缠绕心头。可接着,他又补充道,“我们挺有缘分的。”
所以,仅仅是为了缘分向我要电话了?若是换了别人与他在异国他乡相遇几次,他也会要电话的吧?毕竟,在一个陌生的国度,这样的相遇,的确让人温暖。这与那个人是谁无关,与身处的环境反而有更大的联系。就像,当你离开家乡在外地工作,偶然碰到一个和你有着同样乡音的人,心里那暗淡的火光霎时就被点燃,你会情不自禁地散发出热情与亲切。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也就是这样。虽然这么想让喜悦有所打折扣,但是我还是非常乐意留给他电话号码,并且还没有等他问名字,就主动自我介绍,“林莫愁。双木林,"不及卢家有莫愁"的莫愁,我是律师,有法律方面的问题都欢迎来问我。”
他飞快地存好号码,并且打了过来,我的手机在包里响了两声之后,他就按掉了,“许嘉榕。我是找不出我名字在哪首诗里了。就言午许,嘉奖的嘉,榕树的榕吧。”
我点点头,“手机在包里不方便拿,我待会儿就去存。”
他默默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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