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们真的不回家？”万小云问。

万大琴浅笑嫣然。“回家了，还得来医院，浪费打车钱。”

“我们不来不行吗？我们不管万大河了！万大河太可恶了，又狠毒，管他干什么？我们没拔下他的氧气管，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

万大琴知道妹妹在说气话，所以没批评她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当地风俗规定，家里所有财产归儿子，没女儿的份。儿子全权负责父母的晚年生活，包括花钱治病，女儿养不养活父母，照顾不照顾父母，看心意，但法律上不是这么规定的。法律规定，每个子女都有赡养老人的义务，老人生病时必须给予治疗和照顾。

万大河虽然不识几个字，老农民一个，不代表他没脑子。当没有一个子女在他身旁照顾的时候，他就会动脑子，会想到走法律程序起诉我们姐弟三。万小龙这人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最多照顾万大河三天，就厌烦了，然后找各种借口不来医院。到那时，万大河会哭天抹泪，给所有亲戚朋友打电话，说三个孩子如何如何不孝顺。以万大河对万小龙的宠爱程度，他会颠倒黑白，重点说我和你不是个东西，率先不伺候他，万小龙受我和你的影响，也学坏了，不伺候他。”

万小云点点头：“嗯，你说的对，非常符合万大河人设。”

“很快，万大河就会让陆达明和贺新年找我们俩。我们就在这等着。”

“姐夫和贺新年找我们俩，我们俩就回去？”万小云蹙着眉头，一脸不愿意。就这样随随便便回头继续照顾老爸，多没面子？不能这么轻易原谅老爸，得让他涨涨记性。

“我估计，老爸会先让老妈，小龙，章玉三人排班轮流照顾他。”万大琴说。

“切！章玉会照顾老爸？老妈会舍得放弃每个月那么多钱的工作吗？老妈有自己的工作，顺便代管老爸的工作，如果老妈在医院里照顾老爸，损失就大了。”

“老妈不认识路，需要人接送，麻烦，加上舍不得两份工作，老爸最终会让老妈不参与排班。最后只有章玉和万小龙排班。就算章玉愿意照顾老爸，和万小龙也排不过来。”

“为什么？”万小云问。

“因为一天中，总有几个小时，万小龙和章玉无法陪护在老爸身旁。老爸怕死，加上不确定心脏病什么时候突然发作，所以他最终会放弃让小龙和章玉排班，然后让陆达明和贺新年说服我和你回头照顾他。”

“万小龙和章玉说不定会想到请护工。”

万大琴小嘴张大，哈，哈，哈，轻声乐着：“万大河的钱比别人的钱值钱，他舍得一天掏几百块请护工？”

万小云呆愣一下，也乐了。姐姐不是一般的精明，什么都估计得清清楚楚。

......

此刻，病房。

一家四口商议一番，万小龙决定不让刘兰花参与排班。

“妈，您上班的地方离医院比较远，来回不方便，而且您不认识路，来回需要人接送，麻烦，所以您不参与排班。”万小龙说完，万大河跟着点头。老伴和他的收入不低，两人的工作不能丢。儿子太忙了，又辛苦，来回接送老伴，会更辛苦，只能不让老伴排班照顾他。

刘兰花也点头，夸儿子的时候不忘顺便夸自己：“小龙，你想的周全，和妈想的一样。”

章玉脸色微僵，问万小龙：“我和你排班照顾爸照顾得过来吗？”

“你们超市是两班倒，交接班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如果是上午班，你下班就过来，一直呆到第二天的下午两点，到时候我来接你去上下午班，然后，我接着去送货，晚上六点半再来医院。晚上，你下班直接回家。第二天上午班结束后，你直接打车来医院，一直呆到第三天下午两点，我来接你去上班，如此循环下去。”万小龙思路清晰，表述清楚，但只有章玉明白，万大河和刘兰花没听明白，睁着四只老眼呆在那。

“别忘了，你上的是长白班，工作时间是从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六点半，白天没时间在医院。不管我上上午班，还是上下午班，一天中总有几个小时，没人陪在爸身旁，万一爸出事了怎么办？”章玉说。

“几个小时而已，很短，一眨眼就过去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万小龙大概是忘了万大河得的是心脏病，也有可能是无视他得的是心脏病，又或许是心存侥幸心理，想当然觉得那几个小时没人在病房，万大河不会出事。事实上，万大河很有可能一眨眼就过去了。

万大河和万小龙想法不一样，因为他摸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会眼前发黑，晕死过去。他这病发作起来很突然，没个准时间。医生和护士一再强调，他身旁必须有家人陪护，可见他的心脏病很严重。他不想死，想活着。万大河开始后悔，不该把两个女儿气跑。

“我上班一直忙来忙去，点货收货出货，一个班下来，整个人累瘫了，回家后，就想躺着，你让我一下班就来医院，我第二天还能上班吗？爸住院不是一天两天。医生说了，大约是一个月。这么长时间，每天如此，我......”章玉停顿一下，置气撂一句：“我不上班了，辞职！”

万家三口一瞬不瞬看着章玉，久久沉默。

万大河夫妇腹诽：媳妇是外人，靠得住就奇怪了，不如女儿，还没照顾老人，就牢骚一大堆，不像两个丫头，不声不响把照顾老父亲的班次排好。

万小龙非常失望，脸色也非常难看。婚前，章玉说了，对公公婆婆会像对她自己父母一样，只要需要她，哪怕再忙，也会伺候在身旁，不让他操一分心。现在呢......虚假的女人！骗子！

章玉见一家三口都冷冷看着自己，明白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本性，皮笑肉不笑解释：“医生说了，我不能辛苦，保证睡眠充足。我本来受孕就难，如果休息不好，更难受孕。没孩子，我比你们任何人都着急。”疏通手术康复之后有一年多时间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怀不上。

“再不行，就去试管。”万大河说。为了孙子，他可以不计较儿媳妇的不孝顺，一切以孙子为大。

刘兰花沉着脸，收回目光，在心里说：章玉不愿意试管，如果愿意试管，孙子已经满地跑了。

章玉抿紧嘴巴，不说好，也不点头，因为她还是不想通过试管生孩子，又不敢对公公说不愿意，只能选择沉默。

万小龙并不想这么早要孩子，所以章玉不想试管，他没勉强。他在意的是章玉言行不一致，骗他。他不孝敬父母可以，章玉不能不孝敬父母。如果让外人知道他讨个不闲不孝的老婆，他的脸往哪搁？

“你爸这病发作起来，没个准时间，万一在下午两点和六点半这段时间发作，没人在身边照顾，及时找医生，那就坏了。”刘兰花自言自语，说出其余三人心里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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