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郎君自便,”马鸿基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虽然皇帝突然派出一个被他们攻击的人,前来复核他们已经定性的案件,其中蕴含着对三法司浓浓的挑衅意味,但是他马鸿基只是一个正六品的官员,想要处理这件事,级别还不够,他需要紧急向上汇报,让上官们赶紧拿出对策。
武承运收起千牛刀,看了一眼四处穿梭的老鼠,忍不住皱眉道:“这刑部大牢里吃食很多么,怎么如此的的耗子?”
这时候口快的楚怜月指着小胡子脆声道:“那人要逼我们伺候他,我们不从,便拿老鼠吓唬我们,还说要用蛇……”
她说话时声音打颤,显然是被吓坏了。
原来是想占女犯便宜的,武承运冷笑道:“此案还没有结案,你刑部吏员却行此道德败坏之事。
此事我可要禀报上去,请圣人看看,这便是三法司官员的行径。”
听到武承运竟然要将此事上达天听,那小胡子吏员吓得黄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不是,我只是要逼供,看看她们还有没有可招的……”
“啧啧,你们三法司都定案了,轮到你一个狱吏逼供,你想问出些什么?”武承运又好气又好笑,对着马鸿基摇头叹息道:“贵衙门混乱如此,圣人不派出特使戡乱,能行么?”
“马员外郎,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小胡子拉住马鸿基衣袖,苦苦哀求道。
“够了,”马鸿基怒喝一声,把衣袖扯出来道,“等候处理吧。”
其实狱吏凌辱女囚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上面大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人还会参与其中,反正那都是早晚的事。
可是如今他们三法司正站在道义与法理上向皇帝施压,结果这小胡子狱吏行这种烂事,却被皇帝派来的武承运撞见,算是撞枪口上了。
这正好给皇帝派出特使,提供了借口,马鸿基不拿罪魁小胡子开刀,还留着过年么?
“此乃我部败类,我部自会严加处置,到时自会给郎君一个交代,”马鸿基淡淡的拱拱手道:“如无其他需求,马某告辞。”
不待武承运说话,他便指着小胡子,回身对衙役道:“还不与我拿下,听后处置。”
“马员外郎,冤枉……”小胡子狱吏跌坐在地下,哭着喊冤,马鸿基却不能让他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挥手招来两人把他给拖走了。
所有刑部人员退出去之后,牢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美妇带领两个女儿隔着牢笼的栏杆对武承运盈盈下拜,口中道:“多谢郎君搭救,今生无以为报,愿来世有缘,我母女愿为郎君结草衔环。”
方才要不是武承运及时赶来,她都要昧心委身于那狱吏救女了。
武承运的及时出现,至少暂时保住了她们母女的清白,母女三人自然对武承运感激涕零。
“小郎君刚才说,圣人派你前来复核此案,可是阿爷的案子出现转机了?”
妹妹楚怜月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武承运。
她们姊妹虽然长相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却是截然相反。
姐姐怜心温婉大方,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大家闺秀,妹妹怜月却是活泼好动,像极了调皮捣蛋的邻家少女。
武承运微微一笑道:“有没有转机,那要看你们能不能提供其他佐证。
无凭无据,只知道喊冤,如何能帮你阿爷洗脱罪名?”
“在来时的路上,小郎君答应帮忙,我就知道你能行,”楚怜月眼睛里泛着光,欣喜道:“你问吧,只要能给阿爷昭雪,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时候楚怜心突然俏脸通红,低声插话道:“而且,我们在路上说曾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她指的是当初在草丛里的时候,曾经承诺过,要是武承运能给她们阿爷洗清冤屈,她们愿意给武承运为奴以报恩。
只不过当时武承运恐怕身份不够,委婉的拒绝了,可是如今圣人竟然又派他来复核此案,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在安排此事。
武承运此时一心办案,倒没有想着楚氏姐妹如何回报,他问道:“你们与阿爷平常并不住在一起么?”
“我们与阿爷一直住在一起的,只不过阿爷临死之前的一个月,他突然带我们到了你找到我们的那所宅院,说让我们暂时搬到那里去住。”楚怜月道。
“你阿爷临死之前,有什么异常么?”
“异常还是有的,”楚怜月继续道:“听阿爷说过,育州乃是平定獠人叛乱的后方,一切军需物资都囤积在城内。
此前阿爷处理公务,总有用不完的气力,他批阅公文,修缮水利,造福百姓,积蓄军资,几乎从早到晚都不歇着,要不育州百姓都喊阿爷楚青天呢。
阿爷口中常说‘为官之道,贵在以人为本,’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在送走我们之前的数日里,却一直郁郁寡欢,任公文堆积如山也不批阅了,几乎一直待在书房里,没有出过门。
后来我们在那别院,突然听到阿爷已经……”
小丫头语速很快,说到这里,突然想起阿爷,忍不住小嘴一扁,满是灰尘的脸蛋上流下两条泪道。
母女三人抽泣了一阵,楚怜心低声哽咽着道:“其实在送走我们之前,我担心阿爷把自己闷在书房闷坏了,于是我亲手做了莲子羹给阿爷送去,当时听见有人在跟阿爷吵架。
好像也就是那次吵架之后,阿爷才变的郁郁寡欢的。”
“你可看清楚那人是谁?”武承运急忙问道。
楚怜月方才说的那一大堆,并没有多少信息量,表面上看,这就是一个刺史级别的高官贪墨了三十万贯钱,被属下实名举报了,刺史感到担忧,于是将财产和亲近的家眷转移,他自己自杀来谢罪。
用他一条命,换取家眷的富贵一生,似乎许多犯官都会这么做。
可是这件案子真的就这么简单么?
那楚刺史为官清廉,官声很好,而且颇有政绩,即使遭下属举报,他完全可以把钱还回去,那样没给朝廷损失一文钱,又畏的哪门子罪?
“你想想,那人你可认识?”武承运上前一步,急问道。
楚怜心说的话倒是为他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跟楚刺史起争执之人,或许就是能解开谜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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