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老老实实地按照先生的话坐在病瘫前方的座椅上,这种太师椅还是李贤六岁,在父亲的鞭策下,不情不愿初来蔡家拜师时,忍痛令仆从搬过来的。
哪知一经搬来,蔡正就喜欢了这种座椅,还专门摆在寝室和书房里。
将近十年了,先生蔡正双鬓染白,这太师椅也被磨得发光。
床榻上,蔡正斜着头看了眼服侍他的老仆,又对女儿蔡落道:“你们都下去了,我有话对他兄弟俩说。”
片刻后,蔡落随仆从离开,并轻轻掩上了门。
蔡正后面靠着被子,与数月前相比,略显消瘦的脸正对这李志:
“李志你自小好学,苦读多年,今岁拿下解元,为师不意外。
需铭记学无止境,以后要多勤勉,万不可因一时得失,而沾沾自喜……”
李志身体前倾,先生发话,自然铭记于心。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虽说年少蒙学的不是蔡先生,但在县学里,对他影响最大的却是蔡先生。
等蔡正说完,他一揖到地:
“学生记下了,谢先生指点!”
蔡正挣扎抬了抬手,前一次感染了风寒,外加多年前的旧疾一并爆发,他自知时日无多。
手下学生,如这李氏兄弟前来探望,他打心底高兴,可叹啊!
这么一病,他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去教学生。
此番,当是给他们上的最后一课吧!
不等蔡正的目光放在身上,李贤很有自觉性的站了起来。
看今日蔡先生的状态,他不由得想到前世爷爷病重时,于病榻上交代后世的模样,那是他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
不知为何,此时看的蔡先生现在的状态,他和当时有同样的感触。
心沉下来的同时,态度自然端正。
“先生!”
李贤叫了一声,便直直地站定。
却见蔡先生没有像对兄长那般指点他,而是沙哑着喉咙问出了一个问题。
“李贤,你是不是觉得我,包括你的父亲,还有县学的林先生对你都太过严厉了?”
李贤眨了眨眼。
那可不是?
我李贤几斤几两,还真不是科举的命,只想老老实实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能吃软饭就吃软饭,科举多累啊!
还是让兄长去努力就行了!
当然,看蔡先生现在这状态,李贤心里的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否则,还真可能把蔡先生给气死。
见李贤沉默不语,蔡正自语道:“你小时便聪慧无比,《论语》内中内容更是看一眼便会背诵,我当时初听时还不相信,直到你入了我门,和同龄人对比,才真正看出你的不凡。
进而,对你,相对于比他人都严厉了些。
你且记得,在大宋,是士大夫的天下,考取功名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人生在世,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
科举才是每个人真正的出路,如无功名,生活又岂会是想象般容易。
我,包括你父,劝你上进,其实都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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