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在想什么,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你是在侮辱你自己。”
她说完就径自拉起被子,背过身子躺下去,不再朝他多看一眼。
百里寂兴味盎然的扬了扬眉,微微俯身,一只手在她枕边摊开,掌心中有着鲜明的能量涌动。
“看来我应该让我们毛茸茸的朋友回来。今晚跟它好好相处。”
这一刻,叶云烟的背脊整个僵直住了,她不敢回头去看,也不敢当机立断掀开被子逃跑,在最深刻的恐惧压迫下,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封印,将她牢牢的钉死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她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脖颈,绒毛的细微触感带来一阵颤栗的刺痒。那东西有着一定的体积,她可以感受到由它带来的沉沉的重量,从后颈一直延伸到肩部。
时间似乎凝固了。
极致的静寂过后,带来的是极致的躁动。
被子被狠狠掀落在地,叶云烟几乎是从床上跌了下来,伴随着的还有另一件重物坠地的闷响,一只雪白的大动物映入眼帘。
叶云烟心脏倏然紧缩,然而等过片刻,见它仍是一动不动,她迟疑半晌,这才壮着胆子缓步靠近,俯身查看。
而她看到的却是——
一只大号的仓鼠玩偶。
呆萌的外表,憨态可掬的笑容,倒是一点都不会显得可怕了,但叶云烟紧盯着那仿佛在嘲笑自己的玩偶,一股被戏耍的郁气逐渐从心底蔓延。
“砰”的一声,仓鼠玩偶被她砸到了门板上,又反弹落地。冰冷孤高的女神,继恐惧失态之后,在今晚第二次露出了极富人性化的表情——愤怒。
这个混蛋,他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
百里寂的确是觉得很有趣,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皮这一下很开心”。
他真该感谢江冽尘和舞桐,多亏了他们的仓鼠,让他看了这么有趣的一场戏。
当他跨出房门时,脸上都还挂着尚未收敛的笑意,然而下一刻,咫尺处那道倚墙伫立的身影,就让他短暂澎湃的情绪火苗全部冻结了。
该隐,这家伙就像一个负能量的磁场,有他在的地方总会盘踞着莫名的低气压,让人心生烦躁。
百里寂的脚步停顿了一瞬,紧接着,仿佛是为了赌气一般,他故意加快速度,目不斜视的大步从前者身前经过。
“百里寂——”该隐也恰在此时开口了,他的语速很缓慢,却有种梦境般的迷离感沉淀其中,似一首忧伤的诗篇,又如飘散在丛林间的薄雾,“你很危险。”
背对着他,百里寂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僵冷的笑容,半是无奈半是恼火,索性又掉过头,大步走回到他身前,不无讽刺的道:
“对,我很危险,你要来亲身感受一下我的危险吗?”
该隐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他坦然的迎视着百里寂的目光,继续道出了下一句不祥的谶语。
“你的灵魂注定是归属于黑暗的,继续与纯净灵魂纠缠会耗尽你的气运,要不了多久,你终将直面自己的果报。”
百里寂怔了一怔,眼底终于升起了一丝凝重。他不会怀疑这个家伙的话,也知道他绝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任何幽默感。
“气运”,大能者对这个词都是相当忌惮的。低位面的人会觉得气运虚无缥缈,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研究透,而且真正有本事的八卦师并不多,反倒是骗钱的算命先生满地跑,才会让很多人一听到气运之说就嗤之以鼻。
但越是宇宙海顶级的大能者,对自己的气运也就越是看重。每次有大行动之前,都会重金雇用八卦师为自己测算天命。包括他们所佩戴的饰品,使用的武器,也都有着八卦师在背后指点、以增加气运为目的的影子。
“有人要对付纯净灵魂?”百里寂稍一琢磨,就想通了其中的诀窍。
这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一片位面同时出现了两个纯净灵魂,没人来争夺才是稀罕事。
要说纯净灵魂,就像是没有杀伤力的“善”,它对你的吸引本身并不致命,只是会导致你有弱点,让你有一定风险死在你的敌人手上。江冽尘的败亡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一听说是这回事,他反而放下了心。毕竟纯净灵魂保卫战他早就参与过一次了,知道真想伤害纯净灵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至于传说中唯一存在威胁的至恶者,反正他这么多年是都没见着过。
“如果他们真能办得到,那就试试看吧,希望这次的游戏能让我尽兴一点。”
说到这里,他略一抬眼,言笑间再度涌起嘲讽:
“说起来,你不是一向管杀不管埋的吗?这次怎么那么好心来提醒我?”
该隐静静的回视着他,良久,在他唇边逸出一声苦涩的叹息:“就当是有人为你算了一卦,好自为之吧。”
百里寂毫不留情的继续挑衅:“你要改行当八卦师吗?只可惜,恐怕没什么人会欢迎报丧鸟。”
撂下这一句话,他转身就走,这一次是真的迅速消失在了廊道尽头。
该隐凝望着那骄傲的背影,仿佛透过他此刻的意气风发,望见了他来日的凄凉落幕。于是那双眸底的忧伤铺天盖地的漫溢而出,似提前吹起的一场大雪,掩尽辉煌,埋葬了来路与归途。
“百里寂,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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