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寒筠用手轻轻拍了拍翠红的小脸,道:“你这丫头算我没白疼你一场!这件事说一千,道一万,都怪那陆家铮哥儿,对了,这个腌臜货最近在干什么?”
张家虽然是皇商之家,但是府邸宅院却极重风雅,无论是亭台楼阁抑或是花坛院落建造陈设无不匠心独具,生怕沾上一“庸”字或者一“俗”字。
张家内宅,每一处院落都有一个雅致的名字,比如浩哥儿张浩然的小院,名为“琅嬛水榭”,大姑娘张宝仪的小院,名为“荷香园”,而二奶奶花寒筠则住在“秋桂园”。
秋桂园,院内山石林立,嵯峨嶙峋,种着芭蕉,新嫩翠绿,桂花林中,仙鹤剔翎,上面是五间抱厦,一色都雕镂着新鲜花样的隔扇,正房大门上悬挂着金色的大匾,上面写着“秋桂园”三个字,龙飞凤舞,富贵气派。
花寒筠住在正房后院,从正房进门,经过两道碧纱厨,进来便可见一张宽大的填漆床,上面悬挂着大红撒花纱帐,花寒筠卸了妆饰,穿着粉红宽袖家常服,脱了靴,露出一双晶莹玉足,倚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块丝帕,大丫头翠红小心翼翼的帮她糅肩捶腿伺候着。
其他的丫头婆子全都规规矩矩的立在外面,一个个低眉垂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二爷还没回来?”
“奶奶,二爷今日出门就吩咐了,说是要去东城外的两个庄子走走,怕是今日个不一定回转得来,老爷和太太那边可都给递了话儿呢!”翠红乖巧的道。
花寒筠哼了一声,将手中的丝帕狠狠的一扔道:“就你这个小蹄子会替你二爷圆话,指不定这时候这天杀的就在瘦西湖或者新河画舫搂着那些个狐媚子浪蹄子喝花酒,找乐子呢!
真要去东城外庄子,不让崔大家的给套车?他这是骗鬼呢!”
花寒筠微微皱眉,道:“吃喝拉撒都是你梁实家的一手操办,量他一个半大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没有一点破绽?”
花寒筠发怒了,外面的婆子和丫头们一个个都吓得脸色苍白,独翠红脸上笑容不减,道:“奶奶,您这里又打翻醋坛子了!哎,您也不想想,那瘦西湖和新河的画舫院子,那可都是销金窟呢!
爷是要面子的人,他出去可不比寻常找乐子的公子哥儿浪荡子,面子上可是张家的脸呢!随便哪个狐媚子浪蹄子哪能入得了二爷的法眼?所以二奶奶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去,二爷哪能不省得厉害?有二奶奶您管着家呢!现在府内府外谁不说二爷走上了正路,偏二奶奶您就是多心……”
花寒筠面容稍霁,眉宇也未见舒展。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么大一家子,这么大摊子的事儿,芝麻绿豆的事儿都得去照应着!老太太今天又不舒心了,晚上就用了一碗小米粥。
浩哥儿可是老祖宗的心头肉啊,这孩儿又是个痴憨货,把那影儿当成了命根子,也不知那丫头有什么好的?在老太太身边的时候,那股子犯冲的劲儿就惹人厌,长幼尊卑都不分了,奴才骑到主子的头上去了。
梁实家的一听花寒筠这话,忙收住了哭声,道:“哎呦,奶奶,现在谁敢惹这腌臜货?老太太上次动了肝火,您亲自调教的两个丫头现在还在外面庄子里不能回呢!
她真要是能得老祖宗的心,老祖宗会不允了浩哥儿?浩哥儿这痴憨劲儿,现在可是愁死人呢!”
花寒筠抱怨道,张浩然因为影儿的事情闹脾气,不去上学,一屋上下没办法,他老子张承西又不在张家,大老爷张承东要去管,老太太又死命的护着。
起初大家以为张浩然小孩子心性,最多闹个三五天就没事儿了,哪曾想半个月过去了,张浩然还没有妥协的迹象,这可愁坏老太太了。
老太太犯愁,后院一家都跟着不得安生,花寒筠更是内外不是人,浩哥儿只当是她要做贱影儿呢。
花寒筠叹气,翠红道:“二奶奶您的苦有多少人知道哦!为了这个家,您操碎了心,就说这件事儿吧,您也是遂老祖宗的心愿办事儿,谁曾想闹成了这个结局哦!”
花寒筠用手轻轻拍了拍翠红的小脸,道:“你这丫头算我没白疼你一场!这件事说一千,道一万,都怪那陆家铮哥儿,对了,这个腌臜货最近在干什么?”
我这点小聪明,哪里及得上您万一?您老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那陆家哥儿纵然是精明似猴儿,在您奶奶面前那有算得了什么?您老就给我一个主意,回头我保管将他收拾得妥妥当当的,让奶奶太太们都出一口恶气!”
“还能干什么哟,现在全府上下,就数这位最是潇洒清闲呢!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四个丫头两个婆子伺候着,过得可滋润了!天天早上卯时即起床,先在观景山溜一圈,辰时初吃早点,然后便出府。
午时回吃午饭,便不再出去,整天就窝在院子里,也不知是在做啥呢!”翠红道。
花寒筠冷笑一声,道:“这腌臜货敢情好啊,我们天天被闹得鸡飞狗跳,他倒是悠闲惬意。他真当这里是他享福的地儿了么?姑奶奶将他从江宁送过来,敢情是让他享清福的?”
她真要是能得老祖宗的心,老祖宗会不允了浩哥儿?浩哥儿这痴憨劲儿,现在可是愁死人呢!”
花寒筠提到陆铮,心中的火气就难消停,她摆摆手,示意让翠红别捏脚了,翠红忙伺候她把靴子穿上,花寒筠道:
“怎么?梁实家的还没来?”
翠红探出头看了一眼外面,道:“哎呦,早就来了呢!梁家嫂子,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屋里坐,我给您奉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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