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畅听了可算松了口气:您老早说啊,害得我担心半天。
虽说颜畅刚刚说过袁炜官本位思想,可自己本身就是官本位。
心口不一?颜畅可是老师!
老师什么作用?教书育人!
那说的、教的,都是书本上的东西,书上的道理拿来教学生天经地义,可你用来为人处世那就是白瞎。再说,现在上级领导想整你就是容易,制度在这,你觉得官本位不对有什么用?你思想觉悟再高,外界环境跟不上,你还得屈服于外界环境。
其实颜畅还挺同情沈德民的,毕竟嘛,人家以前是厅级干部,生个病,住个院,恐怕来看望的人得挤满屋子。现在呢?看看他那案头,干净得能当镜子了!不是厅长了,谁还鸟你?
都说人走茶凉,哪有那种好事?人走了,还想有茶?杯子都给你收了。
其实这种事也不是当官才有体会,就说自己一个老师吧。这届带的是高三,正好高考完了都毕业了。自己摔了楼,来看自己的学生几乎没有;之前一次阑尾炎住院,当时带的是高二,当时来医院看自己的学生和家长虽然不多,却也有十几个……
想到这里,颜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默了半天才道,“这和你知道我是宁海高中的有什么关系?”
沈德民虽然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却似乎很有谈话的兴致,“你们校长来过,我认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倒是还认识校长,校长可不认识你。’颜畅心底默默说了一句,但这句话没说出口。现实情况怎么样很难说,按说将军不认识士兵,士兵却一定认识将军,可将军一旦退下来,那士兵就算认出了将军也不会喊将军了。
如此想着,嘴上回道,“难怪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记性不赖啊,还能记得他。现在我这记性就感觉不太行了,老是忘记事情。”
“不一样,人老了,只能想想以前的事,想的多了,就记起来了。”
‘唬鬼呐!印象不深的人,你想就能想起来?我怎么想不起来我一岁啥模样呢?’颜畅心底说这话,嘴上却道,“六十岁退休,到现在应该没几年吧,怎么这模样,怎么住得院?”
“癌症。”沈德民显然不愿意在自己的病上多说什么,“别看我这模样,我出院肯定比你早。”
“出院早有什么好比的。”颜畅一笑,暂时丢下手机,正好古代也懒得管那群学生家长,“你老伴儿呢?”
“前段时间跟儿子去美国了。前天才知道我住院了,还埋汰我没告诉她,这两天应该会来吧。”
颜畅想抽自己的嘴,没事问这个干嘛?这下好,本来俩人都没人照顾,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同病相怜呢。这下好,人家老伴儿要来了,自己老婆还在娘家。
颜畅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沈德民却似乎很有精神,“你会下棋吗?”
颜畅一怔,搞不懂对方的意思,“会那么一点。”
“可惜了,你不能下地走路,不然还能一起杀几盘。”
“你干躺着无聊没事做,我可有事做。”颜畅的确有事情做,就算医院的这具身体不能动弹,至少可以玩手机啊,退一万步,就算手机不能玩,古代身体还是好好地,能做各种事啊。
颜畅突然想起一部电影,那部电影的结局好像是说把一个人的大脑放在营养液中,电影一切故事都是电脑刺激大脑,让大脑以为自己还活着,经历了刚才的一切。
曾经以为那有些荒谬,如今看来,那真是太现实了,只要意识能发散出去,身体什么的都是多余。就拿自己来说,虽然在病床上躺着,谁能想到自己在大明玩着?
“总是玩手机,老了眼睛就不好用了。”沈德民却没有颜畅的这些觉悟,“退下来的头两年比现在可难捱多了。日子一久,也就习惯了。”
颜畅听了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没退休的时候,是厅级干部,平时一个个围着你沈厅长、沈厅长的叫着,你面上爱答不理,可心底谁知道呢?保不齐火辣辣的呢!这一退下来,以前围着你的人没了,没人叫你厅长了,生病也没人看你了,这么大的落差,换了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接受。
“你倒是看得开。”
沈德民闻言一笑。
毕竟重病,这一笑,可能是喉咙有些痒,沈德民连着干咳了好一阵,好久才缓了过来。因为刚才的咳嗽,脸上也有些病态的红,“我看得开?我看不开又有什么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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