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临终前跟我说,让我好好活着,不要去沾惹皇宫里的事,也不要去追寻真相。失去的人不会因此活过来,活着的人,却会因此陷入更大的痛苦。”
“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想,如果她说的是正确的。那我想,乳娘根本不希望我去报仇,哪怕她知道,我母亲可能是被冤枉的。”
“宛儿,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或许会因为一腔愤怒冲进皇宫,质问父皇。可现在我不想了,我想和你好好活着。”
人生有很多值得去做的事情,在遇到荼宛之前,他从没有感受过活着的快乐。
“既然我有幸遇到你,我就不能舍掉这份快乐。我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痛苦,报仇血恨,或者其他什么我都不想要。你会不会嘲弄我冷血无情,会不会觉得我懦弱无能,连杀母之仇都不敢报,连伤害自己的人都没有力量去对付?”
荼宛摇头紧张道,“才不是这样,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妄自菲薄的样子。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我知道你是不想乳娘难过,你不想揭开这个秘密,是因为知道它会让很多人痛苦。”
它带来的腥风血雨,会要了无数人的命,从古至今,凡是牵扯皇家秘辛,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无数杀戮。
“你说的对,这样不好,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活着,能活得逍遥自在一些,就已经是上天的眷顾。我们不应该放下一切,莫要沉迷在痛苦之中。”
“我娘也说,人生在世,爱应该比恨更重要,难道要因为恨蒙蔽了眼睛,伤害爱你的人吗?让爱你的人,因为你担心害怕,夜夜不能安睡吗?那样也太残忍,太愚蠢。”
轩曜心暖,忍不住低头亲吻她一下,“宛儿真心懂我,是,我在山上多年,最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爱其实比恨更重要。我见过很多人,因为不甘心,因为心中的恨意,生生将世间最美好的部分从自己的身边剥离,后来就算得偿所愿,其实也活得行尸走肉无生趣。”
若是时日不多,他只想把剩下的光阴,与荼宛长厢厮守,每一刻都和荼宛在一起。
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所谓的事上,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与他不相干的人身上。
“宛儿,谢谢你懂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那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宛儿在他身边,只要宛儿不会离他而去,那么什么都不重要。
他甚至连回去询问大哥,质问父皇的心思都没有。
皇家兄弟相互倾轧,除了彼此憎恨,争夺名利权位,压不下心口的怨恨,没有任何意义。
他拥有的不多,更知道世间真情的难得,所以他不愿意把生命耗费在无意义的权力争夺,永无止境的厮杀地狱。
今日你杀别人,他日别人又来杀你,他们抢多顶端的荣华富贵,抢夺短暂的权力地位。
谁都想坐上龙椅,谁都想要俯视众人,让所有人臣服在自己脚下,可他们拥有的越多,却越不懂得什么叫做珍惜。
他们只会越加迷茫,不懂什么才是最珍贵。
到最后渐渐失了心神,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看似是世间最尊贵的存在,可其实,是活在最大的笼子里,自己折磨自己。
关于母亲的事,到底是巫蛊之祸,还是其他的,他都不想知道。他只想珍惜眼前人,他只想保持现在的温暖。
他只想静静这样抱着荼宛,这世间只有他的宛儿是真实的,其他的一切都是荒诞可笑的。
萧条的夜色中,山洞外是呼啸的风声声,山洞里是温暖的火光,温暖的人心。
两个人,就像两只小兽,互相依偎取暖,彼此感受生命的美好。
有你陪伴在我身旁,再大的寒冷,也觉得温暖快活。
从北面传来消息,已经可以确定,中原皇帝将从南疆征很多人,去西北打仗。
苗王愤恨,气的连连咳嗽。“去西北?怎么他还念念不忘当年的旧事,非要夺回那些城池,真是孽障,隔了这么多年,他的心思从来就没有断过。”
当年经过此地去西北,已经让苗人受了一回苦,如今又拐着弯,要逼他们苗人再上一次当不成?
哪怕到今日,老苗王心中一对当年的事情还是悔恨万分。
什么看上苗疆珍宝,要他们限期交出。最后他们无可奈何之下,将女子献出,本以为可以换来平安,让苗人免受战乱之苦,谁知只不过是个借口。
才一年有余,那人就在宫里出了事儿,她的性子本就温婉,怎么可能在宫中行巫蛊之事,谋害他人?
这分明是皇帝的借口!
皇帝以此为压,让他们无力动弹,只能被迫交出上万有余的民夫,以及一整年的税收。
受了那么多的苦,牺牲那么多人,去平息皇帝的怒火,哪怕明知是诡计,也只能咬牙和血吞。
如今倒好,当年没有得逞,被西北打得落花流水,犹如丧家之犬。
隔了这么多年,又起了心思想要打回去!
而这一次,以茶油为借口,又想要把他们苗人当做攻打西北的粮草库,马前卒。苗人的性命,财产,只要他们想,没有一样可以躲过去。
他们想要,苗人就得双手奉上,还得腆着脸说谢谢,简直是不将他们两人当做人看,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爹,那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前些日子我们虽然联络各部,他们也都起了反抗的心思,但这形势变化的太快,恐怕就算他们答应我们,也没有办法立刻应对。”
桑代焦心,中原皇帝实在是太狡猾,要不是他暗中有人在西北摸了摸底细,还不知道皇帝又在那里布兵。
早就已经准备对西北动手,却现在才以茶油为借口,准备让苗人措手不及。
苗王可以断定,虽然他们暂时交出茶油,但皇帝定然还有后招。
来日必然会以茶油搅事,逼得苗人最后不得不低头,再次成为他们掠夺的对象,中原皇帝,实在是阴险恶毒。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不能让他如愿,眼下不比从前,苗人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经历大旱,收成一年比一年少。
大街上的流民,再不阻拦,只怕又是一场灾祸。
“我们自己都还在泥潭里动弹不得,他却又要来掠夺我,这要不把我们苗人榨干了,他不会善罢甘休。”
苗王恨恨,憔悴的面容,气的肌肉抖动。
“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桑代焦急不安。
苗王想了想,看着吊脚楼外的兰江。语重深长道“看来,我等只能先发制人了!”
“此话何解?”
“皇帝想要动西北,西北岂是那么好动的。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如,我们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西北,再送上一份厚礼,让皇帝陛下无力动弹,趁早消了他夺回西北的心思。”
桑代不解,苗王笑笑,“西北未必就不知道,中原皇帝的心思。莫要忘了,西北的王,从来就不是个善茬。”
“西北的王很有可能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你不好奇,他为何一直按兵不动吗?”
“为何?”
“因为他在等。”老苗王笑的意味深长,桑代却毫无头绪。
“等什么?”
“等东风!”苗王指着兰江上的渔船道“昔日,诸葛亮草船借箭,也是要等东风的。西北的王在等,等一场,让中原皇帝无力回天的风。”
桑代愣住,西北王庭自然不是好惹的,但,中原皇帝已经失败过一次,此次又岂能轻易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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