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曜愤怒至极,一声怒吼,吓得女子不敢说话。跟平日往温柔斯文的样子不同,此刻他简直像一头愤怒的狼,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评论宛儿。我告诉你,宛儿若死了,我会让你痛苦千倍万倍。”
什么区区一个女人,那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那是他的命,不,那是他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
女子被他的怒吼镇住,不如何述说,生怕一个不好,就让他一把火点着这屋子。
沉思片刻,她隐忍开口“何必如此,天底下女人多的是,你就算不想与我在一处,我放你离开便是。何必非要为了一具皮囊,要跟我同归于尽。”
轩曜冷冷看着她,他从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或许眼前的不是人,只是一个妖,一个鬼。
“在下自问不曾得罪于你,没有伤害过你。可你无缘无故,非要为难我们,还要害死我心爱的女人。”
“姑娘,你既然无心说实话,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你说,现在我烧了你的骸骨,你会如何呢?”
“你敢!”女子终于不再矫情做作,“你疯了吗?你若真烧了我的骸骨。我们就得一起下地狱,值得吗?”
见她还是不肯说实话,轩曜的火把,一点点靠近浇满火油的坛子。眼看火星就要落下去,屋子里就要燃起大火。
女人终于疯狂大喊,“我说,我说,你不要烧掉我的骸骨。”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失败,可她更害怕,若真烧了她的骸骨,就真要死了。
怎么甘心就这样死?怎么甘心就这样被地府的黑白无常抓走?
这么多年,她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心中的怨恨迟迟不得平,她的仇人还活着,她不能就这样死掉。
再苦再难,她都绝不希望有人烧掉她的骸骨。
虽然不知轩曜是怎么发现这东西的,可是此时被人捏住软肋,女子就只能低头。
荼宛本来蜷缩在暗处角落,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立刻站起身,看向亮光来处。
之前那个女子被人推搡进来,随后走进来的,荼宛是思夜想的人。
“轩曜!”
“宛儿!”
轩曜想要冲过去拥抱荼宛,却发现自己走不过去,有什么东西死死地隔住彼此,他愤恨回头,看向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神情不自在,不情不愿在空中做了一个小法术,屏障骤然消失,荼宛跑出来,想要抱抱轩曜,可身体一下穿过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没有躯壳的魂魄。
她有些哀伤,看着轩曜,不知如何是好。
轩曜回头对女子道“姑娘,请肉身归还宛儿。”
女子是狠狠看他,咬咬牙,坐在地上,从脖子后面拔出一条恶心的虫子。
不过眨眼功夫,她的魂魄就从荼宛身体里出来。
荼宛大喜,二话不说,立刻回到自己的体内。再睁开眼,她又活过来了。
弹跳而起,抱住轩曜,激动不已。“你没事就太好了,吓死我了,我真怕你有什么万一,那我该怎么办?”
轩曜抱着她,轻拍她的背,低声哄道,“别怕,我在呢,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荼宛点点头,深以为然。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才觉得安心。
片刻后,两人才同时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子。
脱离了肉身,这女子终于现出真容来。只是模样十分普通,穿着一身白苗的服饰,眼里全是愤怒跟憎恨。
我把肉身还给你了,我的骸骨你也能还给我吧?
骸骨?
荼宛听到这话,又看看这女子。猛然惊醒过来,“你莫非,是落洞女?”
听到这话,那女子也很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落洞女,你,你是何人?”
她虽夺走了荼宛的身体,也得到一小部分的记忆,但对于她的身份却并无所知。
轩曜一日又一日,重复昨天的事情。每天过得都是同一个日子,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归根结底,是因为女子的记忆有限,只能复制这一小部分,一旦多了,立刻就会露出马脚来。
荼宛没有回答她,反而觉得自己十分丢人。
她恶女荼宛,怕过谁?无底洞都敢独自闯,怎么偏偏就着了一个落洞女的道。
思来想去,只怪当时在青苗受了重伤,元气大伤,本事也好,巫术也罢,没有一样能施展。
否则,也不会看不穿那场小计谋,让落洞女算计,将自己关在此地。
就是现在,她也没有办法,强行使用武力去对付这女人。
于是只能道,“你做了落洞女,不去为难伤害你的人,为何非要为难我们这些无辜的路人,实在不可理喻。”
女子冷笑,“笑话,我想为难谁就为难谁,谁说一定要去为难伤害自己的人。”
轩曜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词,忍不住问“什么是落洞女?”
荼宛解释,“我们苗疆有一种女人,因为婚事不顺,遇不到喜欢的人,或者无法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又或者无论如何,都嫁不出去。反正各种原因,最后是孤身一人,又不甘心独自老死,便修炼了邪术,成为落洞女。”
“女子将魂魄剥离肉身,不生不死的状态。而她的骸骨被埋藏在暗处,她的魂魄可利用巫术,进入别人的身体。有些落洞女,便靠着这个法子,得到自己心爱的男人。”
“但这巫术恶毒,为人所不齿。一旦发现落洞女,就被巫师给清理干净。没想到,你在离白苗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还能存活这么久,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荼宛看来,这绝不是普通的落洞女。
“看我这衣服,不就明白了么,我是白苗一脉的,只不过,我虽出身高贵,可惜却为人所不容。”
“为何不容?”轩曜疑惑,一个小姑娘而已,有什么原因?不给她容身之处。
女子看向轩曜,又是羡慕又是怨恨,这样好的男子,怎么偏偏爱的是别人?
“你身边的小情人没有告诉你吗?苗人啊,有些奇怪的风俗。我叫布娜,虽是白苗族长的女儿,却是私生女。”
“这原本没什么,可我生的时辰不好,大巫说我不吉利,所以大婆不容我。”
“我熬了十几年,什么苦都吃过,只盼着早日嫁出去,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主母为了自己的女儿,硬生生夺走了她的脸,一觉醒来她却成了这副丑样。
“我原本有张美丽的脸,可不知那恶妇用了什么巫术,不仅将我的脸夺去,连魂魄也换了模样?”
本期望心爱的男人能认出她,可结果,“结果,那个人明知道我们两人被调换了身份,他依然心甘情愿迎娶了主母的女儿。”
女子悲伤笑笑,“说什么心里只有我,到头来,还不是只看一张脸。他见我的容貌变得这般模样,再也回不去从前,又能迎娶族长的女儿嫡女,自然厌弃到极点。”
“可怜我满腔真情错,我不甘心,先修了邪术,成为落洞女,原本没想过害人。”
她在这里日复一日的等,盼着终有一日心爱的人会回头,他会想起自己的好,他会回来找她,可春复秋来好几年,他根本没有来。
到后来才知道,那个人与那贱人生儿育女琴瑟和鸣,过得好不快活。
“后来我不甘心,”
“于是你就开始迫害来往的人?”
“那又怎么样?我迫害他们,还是他们自甘堕落?不过是一张脸,我稍稍一假装,他们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心甘情愿的为我去死。”
“但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恶心。我也不做什么,只要了他们的命,让他们无法入回而已。”
说的如此轻巧,哪里是不让人入轮回,分明是把人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了。
“我本以为,你的男人也一样。可你这小丫头运气真好,他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男人。我明明演的那么像,他还是看出来了。从前有些人,我不拆穿,根本就认不出来我是假的。我拆穿了,对他们来说,重要的就是那副皮相。”
“至于这里面的魂魄是谁,他们根本分不清,也根本不在乎!”
荼宛对她略有同情,但她并不是一个滥好心的人。
毕竟自己差一点被她害死,要她毫无芥蒂的放过布娜,荼宛实在有些不乐意。可荼宛自己也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身手若强行与布娜对抗,她也讨不到什么好。
于是便道“可你不能永远这样下去,我阿爹说过,对于你这样的半鬼,黑白无常迟早要找来。”
女子却满不在乎,“那就让他们来吧,来了我便要问一问。都说人在,昨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犯的罪我可以认,我可以受罚。”
“可那些对我犯了罪的人,他们为何能过得这般幸福?那对狗男女,凭什么生儿育女,恩爱非常?!”
“这一切,又是什么道理!”
她多恨啊!
恨抢夺她命格的母女,恨明明知道一切却不愿意帮助她的父亲,恨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最后却将她弃若蔽履的人,恨每一个发了毒誓,却不肯坚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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