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神之血脉,上通天神,下御百鬼。法力无边,福泽众生。
南疆有巫,苗人信之不疑。然,巫之力,多为戏法,愚弄百姓。
轩曜跟所有的中原人一样,相信苗人擅毒蛊之术,却从不相信他们有神力。南疆百姓多愚,所以在中原人眼里,他们被称为蛮人。
野蛮未开化,愚钝不自知。
此时此刻,轩曜却无法欺骗自己,这是障眼法。随着荼宛的巫咒化为力量,轩曜清晰的看到,周围多了很多的绿色的影子,静静靠近小院。
原本躺在地上的鸢儿,居然浑身抖动起来。砰的一声巨响,轩曜之前睡的那间屋子竟然塌陷,产生一个巨大的坑。
坑里竟有一具男尸,身着苗人服饰,尸体也栩栩如生,只是全身被冻住,连眉毛都结了冰霜,一脸惨白。
随着荼宛的召唤,被禁锢在男尸里的魂魄站起来,人偶一般走到荼宛眼前。
八方游魂聚集,荼宛放下双手,大风平息,几人终于能够站稳。
老婆婆看着眼前这一幕,悲愤又害怕。颤抖的手,直指荼宛“你疯了吗,以巫之血灵召唤游魂,会折损你的寿命!”
荼宛嗤笑,十分不屑。“只是缩短寿命,总好过任你摆布,随时死掉。”
阿爹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莫使用禁术。荼宛是个惜命的人,若不是被逼到绝处无路可走,她也不想如此。
她,不想轩曜为自己送命。
老婆婆阴狠看着她,放下孙女尸身站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只有仇恨跟杀气。“看来今日,我们是不死不休了!”
老婆婆抽出怀里的银铃,那是蛊婆用来召唤蛊虫的。一旦铃声响起来,隐藏在各处的蛊虫会密密麻麻攻向敌人。最可怕的是,蛊婆在人们身体里埋下蛊虫,一旦摇动铃,敌人体内的蛊毒就会发作,化作血虫,破体而出。
荼宛看到她的铃铛,立刻将腰间的锦囊丢给轩曜“吃下!”
轩曜接过锦囊,毫不迟疑吞下里面黑色的药丸。
老婆婆讥讽的笑笑“迟了!”说罢狠狠击打一下蛊铃,轩曜立刻感觉身体疼痛,难当跌坐在地。
“从他到我家的那一天,我就给他喂了噬魂蛊,只要他不肯听令,我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老婆婆又接连击打三下蛊铃。荼宛眼睁睁看着轩曜疼痛难当,却毫无动作。
轩曜痛的蜷缩在地,连叫喊的声音都发不出。
周围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动,密密麻麻的虫子,从各处涌出。眼看将二人包围,立马要吃掉他们。
“阿婆,你似乎忘了,我是巫!”眼看轩曜疼的要死过去,荼宛终于开口。
在老婆婆催动蛊虫的时候,荼宛双手合掌挽势,笼子里的鸡忽然失去控制,挨个跑出来。
它们用诡异的动作,飞速吃着地上的虫子。老婆婆大惊失色,再次捶打蛊铃。这一次,飞来无数食人蛾。
过境之处,寸草不生。若是碰到了活人,必将食其肉喝其血,不留一寸白骨。
荼宛镇定如常,内心却一刻不敢松懈。双手在空中画咒,周围绿色的鬼影,竟然凝聚成一团,化作鬼火,轰然焚烧飞蛾。
蛊虫死去,老婆婆被反噬,口吐鲜血,踉踉跄跄退后几步,艰难站稳身体。
“好,好,好,小阿妹厉害,是老婆子眼拙,未识破你的真身!”老婆婆元气大伤又吐了血,说话的语气已经不那么中气十足。
她擦掉唇角的血,恨恨道“可你别忘了,巫虽厉害,若是老身以命相搏,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过。”
原本疼痛难当的轩曜,因为荼宛给的药,终于开始呕吐。但吐出的,却是恶心的黑虫。
那东西掉在地面上,垂死挣扎稍许,就化成黑水融入地下,消失不见。
吐完这些东西,轩曜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恢复元气,手脚慢慢有了热度。昨日自我放弃不再求生的丧气,被一扫而尽。
生的欲望破土而出,他又活过来了。
而且,他明显感觉身体比从前更有力量,犹如被注入仙术,体内的禁锢全被消除。
老婆婆知道自己失败,也明显感觉他不一样。绝望与不甘心交织,恨意达到极致。
“你们这一个一个,都不让我如意,都要与我为难。好,那我们就同归于尽,黄泉路上再斗法!”
说完,她拔下发间的银簪,要使用最后蛊术!
荼宛动作更快,大喊道“鸢儿!”
一声召唤,鸢儿的尸体再次疯狂抖动,然后从尸体里,分离出一个苗家女子的魂魄,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孩。
老婆婆瞪大双眼,忘记如何反应。
鸢儿双目无神,抱着孩子走向荼宛。老婆婆大喊“鸢儿回来,不要过去!”
鸢儿却只听从荼宛的命令,直到走到她身旁,才停下脚步。
轩曜静静看着一切,知道自己不能随意插手,以免坏了荼宛的事。但恢复身体的他,渐渐靠近荼宛,身体呈保护的姿态。
老婆婆痛苦难当,不可置信苦笑“鸢儿,连你也要舍阿婆而去不成?”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背叛她,都要离她而去。
荼宛抓过轩曜的手,割破他的食指,红色的血瞬间涌出。
“荼宛...”轩曜忍不住轻唤,双目询问荼宛,想知道她意欲何为。
荼宛不回答他,拉住他的手,走到鸢儿与苗人男子的魂魄前。用轩曜的血,在他们的眉心点了一下。
刚刚犹如木偶,双目无神的魂魄。因为这血,双目开始聚光,彻底苏醒。
鸢儿醒来第一眼看到地上的婆婆,却没有上前扶起她的意思,反而难过又哀伤看向身旁的男子,“阿猷哥,是我害了你。”
阿猷抬手摸摸她的脸,擦掉她的眼泪,轻笑道“莫哭,我会心疼。”
少年的模样依旧青涩,但柔情蜜意的眼神,让鸢儿破涕为笑。
她吸吸鼻子,回头看向自己的婆婆,很是难过。“婆婆,你为何非要逼我嫁给不爱的人?你为何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我的选择就一定错了?”
老婆婆哀伤又痛苦,来回打量二人。冷笑道“因为你本来就错了!!!!”
“若是肯听我的话,早就嫁了好儿郎,生儿育女,摆脱蛊婆的命格。又岂会有今日这般,死后被困,不能入地府,亦不可轮回做人的境地?”
老婆婆很是悲伤,泪眼婆娑。“鸢儿,婆婆都是为你好!”
鸢儿含泪,苦笑摇头。“事到如今,您还固执己见,不肯醒悟?”
“你的偏见害死了阿娘,又害死阿猷哥,我那么苦苦哀求,求你给我们一条活路,你不肯,逼的我只能自尽。你这是为我们好?”
“住口,你简直是胡说八道,害死你阿娘的,是你的畜生不如的爹。害死你的,是你身边那个负心汉。我含辛茹苦教你们养大,你们一个一个,却非要拧着性子背我而去。”
“我早跟你们说过,外面的世界坏的很,男人不可轻信。为何你们就是不信,为何你们非要去吃这份苦,受这场罪?”
老婆婆嘴里碎碎念,形态疯癫,是他们是他们害死的你,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的错!
是这些恶毒的人,害死了她的女儿,害死了女儿还不够,又害死她的孙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此孤苦无依。
她日日夜夜倍受煎熬,痛苦的不能自己,如坠无间地狱,不得解脱。
鸢儿见到这样疯癫的婆婆,心疼又愤恨。“婆婆,阿娘早就说过,没有什么宿命,是你太执着,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
轩曜闻言看向荼宛,荼宛亦心有灵犀,侧脸与他对视。彼此看了几眼,又移开眼,静静听鸢儿诉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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