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先帝钊景帝时更是一脉单传,膝下唯有皓王一子。
然皓王弱冠之年行猎堕马,折颈而亡。
眼看皇室后继无人,钊景帝一夜愁白了头发。朝野上下,愁云惨雾。
皇帝缺儿子,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倒是愿意送自己的儿子去呀,可皇帝要吗?
愁呀,真愁。
要说这事情的转机,便出在御前伺候的太监福清身上。
守口如瓶二十年的太监提心吊胆地挪到钊景帝面前,伏在地上,声若蚊蝇地提起了一件已经被皇帝遗忘的旧事。
颓然的钊景帝,眼睛一亮,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一张皇榜,以最快的速度广发天下,找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
皇帝年少时,微服出宫。酒醉糊涂,幸一民女。说是出来体察民情,却做下这样的糊涂事,若被人知道,始终有碍太子一贯“清心寡欲,勤勉过人”的名声。再加上,醉时美色惑人,酒醒后一看,不过是相貌平平的乡野女子,畏畏缩缩,乏味得很。着人随便塞了点银子封口便就是了。
知情诸人自然被勒令守口如瓶。
什么乡野民女?不存在的。
太子,依旧是天之骄子。清心寡欲,勤勉过人的东宫之主。
时隔几个月,福清出宫一趟。所谓“周家巷有女未婚先孕,有伤风化漏夜搬离”的流言,不过是茶馆酒肆流传的饭后谈资,也就是听一耳朵罢了,无心装载。
岁月悠悠而过,钊景帝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子息艰难尤甚其父,竟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看着主子忧心的福清,也不知怎么的——像是有只看不见的钩子,不知何时在他尘封的记忆里一勾,当年听了一耳朵的流言竟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浮上心头,叫他心头剧震:他记得,当时被幸的女子就姓周!
是吗?
会是吗?
如果是的话……
念头是活的,一旦生出来,便在脑中时时叫嚣,叫他不得安生。生出此念的福清再也无法将它压下去。他满心满脑都是:万一呢?万一是呢?
遂把心一横,斗着胆子提起了这桩旧事。
今上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一个江南小城被找到的,已长成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当年的乡野女子再次被带到天子面前,可叹当年她无足轻重,今日依然无足轻重。早已没有人记得她,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她的证言。
一句足以证明孩子身份的证言。
生辰对上了。
当然,父子间足有七分相似的脸庞使一切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实。于是,母亲的证言再次变得无足轻重。
最终,曾经的乡野女子变成了皇帝众妃嫔中的一人。太子已经寻回,而她,作为太子生母,任务已经完成。唯一的奖赏,大约就是入宫,就好像给一个物件,找一个安置的地方。
一年多后,周氏便在宫中薨逝。
太子的位置上坐上了新人,帝位后继有人。
没等两年,钊景帝重病不治,太子继位。
新帝在民间长大,时常微服出宫斗鸡走狗,政务废弛,时与深图久战,内外交煎。
忠义侯大挫敌军但伤重不治的消息传回京城,新帝大受打击在天极殿不省人事。
御医诊断,新帝是在民间感染了时疫。
内忧外患,一时间,人心惶惶。
新帝这一病,病了九个月。病愈后,像是痛定思痛,一改往日的荒唐行径,人也愈发沉稳起来,在一众老臣的辅佐之下,迅速成长起来。而后便是夙夜匪懈的十来年,让人渐渐忘了,今上在继位之初也曾甚为荒唐过。
***
“他们是怕了。担心如今平定了深图,皇上又故态复萌啊。”文常候捋须道。
南宫勖还未及细想,忽听得文常候的常随,在外敲门。“侯爷。”
“进来。”
“侯爷,福清公公来了,说是皇上急召将军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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