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拜见父亲。”沭忠秀进房之后,先向沐天波跪下行礼。
里面正热闹,人来人往,沐天波坐在方桌上首,桌上摆满酒菜,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沐天波一身家常衣袍,手中持着筷子,对沐忠秀笑道:“小五莫多礼了,起来。”
“谢父亲。”
沐忠秀站起身来,才看到是沐天泽,沐天恩打横陪着沐天波,沐忠罕,沐忠白,沐忠焕和沐忠文都坐在另外一侧的桌上。
“小五去看庄子了?”沐天波面色有些凝重,对沐忠秀道:“你三叔从京师回来一阵子了,今天摆宴听他说说京师情形,你回来的正好。”
沐忠秀心中一动,说道:“京师情形是不是不太好?”
沐忠焕抢白道:“你怎知道?莫非小五你不但会枪棒拳脚,还懂占卜算卦?”
沐忠秀也不看他,不过是个捻酸吃醋的小孩,不值当计较,当下沉声道:“父亲,儿最近常看邸抄,听说河南,河北,山东,这两年灾情更重,官兵在朱仙镇大败后,对闯逆也无办法,京师一带情形,当然不会好。”
沐忠秀又接着道:“儿赴石城,身披锦袍,食酒肉,夜晚犹不胜寒。而百姓奔走于风霜之中,面色惨黑,单衣无褐。其妻子所居,泥屋一间,半无烟火。七八岁男女,犹有**向日取暖者……儿驻马询问,百姓皆道,凶荒灾益一年胜过一年,缴纳租赋尚且无着,自身不得温饱,何暇及妻子呢?”
若是后世,男子先顾自己,不顾妻儿,当然被喷为渣男中的极品渣,在这个时代,却是有吃食先顾成年男子,然后是男孩,再下来是老人,然后才是妻子,最后才是女儿。
这是时代的食物链,没有顶门立户做重活的男子,所有人都得饿死。
没有男孩,就没有将来的壮劳力,也无法将田宅家产传递下去,这年头可没有女儿继承权一说,没有男丁,田宅会被族中分给别的近亲。
然后是老人,这是孝道,也是最基本的道德准则。
然后是半个劳力的妻子,最后才是无足轻重的女儿。
沐忠秀的话,使在座的人面色沉重,沐天泽轻笑道:“小五果然和以往不同了,也知道关心黎庶辛苦,倒是和我所见类似,只是河南百姓,比咱们这里还要凄惨的多,有天早晨我带从人骑马赶路,就遇着一个官兵老卒,清早在路边烤食人腿,当时情形,真是不类人间。”
京师见闻,沐天泽讲的多了,沐天波听了点点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向着沐忠秀道:“小五的意思,是要给佃农减租税?老实说,近几年已经减过几次了。别看总府收的租税多,总府家兵,仆役,族人,亲属,最少几万人等着靠咱们吃饭,以前一年能净收百万石,留下粮食,变换银两,分赐将士,执役,管庄,亲族,还得给土司,朝官一部份,总府的排场大,用度也不少。现在么,一年才收五六十万石上来,留足够吃的,粮食能卖多少钱?要不是还有店铺钱庄贴补,怕是已经精穷了。”
以往,沐天波绝不会对儿子说这种哭穷的话,沐家这几年确实也青黄不接,但还没有到蚀老本的时候,那几百间库房还是塞的满满的……但收入剧减也是事实,云南的灾情不是很严重,但也到了叫沐家减少一半收入的地步了,如果沐忠秀仁心发作,强烈要求减租,石城庄一个庄子少收点不算什么,要是别的庄子听说了,都要求一视同仁,那时候沐天波怎么办?
沐天波隐隐觉得,小五不象是和他说废话的人,所以也颇有耐心的解释一番,接下来沐天波就看向沐忠秀,要看看老五还有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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