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烟面色沉重得可怕,道:“你们是何人?”
吕光不答,却直向她走来。
石上松在一旁说道:“刚才听你们提起千年墨玉,我等想向二位打听一下此事。”
玉生烟挑了挑眉,却没有说什么,倒是萧锁寒如临大敌的说道:“你们不是西秦人士。”
经过三年修行,如今吕光的心境已被打磨的静若平湖,无论遇到何事,都不会心生波澜,然则听到这人的话后,他不禁有些意外,愣了一下,而后温和开口:“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萧锁寒看着他,眼神微冷的道:“在京城观星台上我曾见过你。”
吕光神情微凛,心想在这等荒芜偏远的大漠之中,竟还有人认得自己,听此人话里的意思,似乎对方也参加了三年之前的春龙节。
玉生烟站在沙丘前,眯着眼睛看着吕光,沉思良久,忽然目中放射出灿灿光华,失声道:“莫非你是”
她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便已被吕光打断,“不错,是我。”
玉生烟娇躯一颤,萧锁寒却没有丝毫反应。
吕光问道:“先前你们所说的品玉大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锁寒突然开口,冷笑道:“传闻三年前你被太阴真人打的魂飞魄散,死于虚空乱流之中,没想到你竟然还尚在人世。”
“如果你不会说话,那么最好就闭嘴当个哑巴。”
蓝上蝶的话一贯不多,但每每所说之言,总是一针见血的至理真言,就像这个时候,当她听到萧锁寒的这句无礼之话后,便很合时宜的警告了他一句。
蓝上蝶看着他的眼神很淡漠。
萧锁寒忽然觉得有些寒冷,然后他才想起来,站在吕光旁边的这位蓝衣丽人,便是当年名动天下的蝴蝶钗。
月光照亮沙漠,也照亮了玉生烟的眼睛。
她摘掉覆在面上的薄纱,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庞。
她沉默了许久,忽地向前一步,神情郑重的朝吕光敛衽一礼。
玉生烟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腮边两缕发丝随风拂动,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双灵活慧黠地眼眸微微转动,一身白裙,洁白如雪,腰身纤细,不盈一握。
吕光愣住了,过了会才回过神来,道:“姑娘为何向我施礼?”
时光缓慢流淌,月光落在大漠上,随风而动,变幻着模样。
玉生烟静静站在他面前,只字不发。
吕光目含不解的望着她,低声唤道:“姑娘?”
玉生烟终于开口,她只说了三个字。
“锦瑟宫。”
吕光看了她一眼,很认真的瞧着她。
直到听到这句话,他才第一次正视对方。现在世上已很少有事能让令他动容,恰巧玉生烟所说的这三个字,便是其中之一。
玉生烟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家父玉蓝田。”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看吕光。
这并不意味着不礼貌,因为她的眼中已溢出泪水,她只有低下头,才能让眼泪快点儿滴到干旱的大漠里。
她自小就是一个倔强而又独立的女子。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哪怕这个人是她父亲的恩人。
没有错,玉生烟自然就是玉蓝田的女儿。
吕光盯着她白皙的面庞,似乎想从这张脸上看到玉蓝田的风采。
可惜,她是女儿身,并无玉蓝田那等雄霸英姿的霸气。
沙漠里的风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玉生烟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仿佛跟玉蓝田送给他的酒一样,淡雅而馥郁,味香且不浓。吕光想起了在摘星楼里跟玉蓝田一起所渡过的那段时光,也想起了那坛子老酒。
很难想象,像玉蓝田那样的粗人,竟也会生出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儿。
世人皆知,如今锦瑟宫的宫主,便是玉蓝田的结发妻子,可却鲜有人知道,那位被武后囚禁在摘星楼数十年之久的乱国狐妖,就是当年在十九州叱咤风云的玉蓝田。
这个秘密,玉生烟当然知道。
冷风吹拂,四下安静无声,静谧源自于吕光的沉默。
吕光有些意外,居然会在这里见到玉蓝田口中所说的那个宝贝女儿。
玉生烟神情真挚的说道:“您和我父亲的事情,家母都已告知了我。无论如何,您都是我锦瑟宫的恩人!”
再一次长时间的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光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惜可惜,我没能把你父亲从虚空乱流里给带出来。”悲伤的气氛弥漫在夜色里。
玉生烟摇了摇头,想都没想一下,脱口说道:“不!生死在天,是我父亲的命不好。这怪不了您。”
吕光幽幽叹道:“你的父亲当时就死在我面前,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玉生烟目中的泪水不禁又夺眶而出。
她已压抑不住心里的悲恸。
媚儿站在农青梅身后,探头向玉生烟望去。
在人们心目中,狐狸一直以来,都是世上最聪明狡猾的动物,而且极度自私,很少会重视亲情友情。
她也是狐族,所以她才这么好奇。
她自然也听说了玉蓝田的事情。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身穿白衣与她乃是同类的女子,竟会如此重情重义,知恩图报。她确认玉生烟是真真切切的把吕光当作恩人来对待。
玉生烟无声的哭泣着,沙丘前的气氛越加沉重。
玉生烟闻言,反手拭去面庞上的泪水,赶紧应道:“是。西秦侯近来正在筹备品玉大会,召集侯国境内大大小小的修真宗派,共赏此宝。”
石上松和吕光相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些许疑惑。
西秦侯又是从哪里寻到此宝的呢?
玉生烟赶忙道:“此事说来话长,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恩公和我一道去黄金城稍作歇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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