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跟别处是不同的,又或者说“贫民窟”这三个打字能听的更明白一些,这儿的人都是些穷苦人家,每座县城多多少少都是有这种地方的,只是长熙县的贫民窟犹其严重。
沈余年跟在张老板后头,边上甚至没有一间像样的房子,全是破旧的木棚子,里面随意摆上张床就叫房子了。
又走了许久,沈余年瞧见一块破破烂烂,已经被白蚁蛀蚀的差不多的破木牌子上歪歪扭扭的写着“梨花巷”三个大字,这也就是路牌了。
便是本就从贫民窟里提拔上来的陈延都一蹙眉关,便更不必说是沈余年了,这哪儿是什么贫民窟,叫做难免窟怕反倒是更合适一些。
张老板走在最前头,也觉得身后气氛不大对劲,便也不接嘴,好一会儿才道:“沈大人,地儿就快到了。”
沈余年没搭理张老板,仍是蹙着眉头往前走去,好一会儿才忽然舒展了眉头,陈延只道是沈余年发觉了什么好事,便凑了过去问道:“大人,怎的?有好事儿?”
沈余年一伸胳膊,指了指前头。
那儿是个比别的地方都要好些的棚子,至少看起来就新了许多,棚子前头支起了两口大锅,沈余年略略撇了一眼,就能瞧见大块的肉漂在上头。
陈延顺着沈余年手指的方向望去,也瞧见了,只是陈延的眸子仍是紧锁着,不见分毫舒展模样。
他又看了眼沈余年,面露犹豫之色,心中似是有什么想说的却说不出口,好一会儿后这才咬了咬牙,道:“大人,那肉不一般。”
沈余年闻声一愣,问道:“如何不一般?”
陈延苦笑一声,道:“这肉便宜的很,一文铜钱就能买上许多……”
“这岂不是好事?”
“只是这肉有问题。”
陈延话说到了这儿。又撇了一眼沈余年,见他面露疑惑神色,叹了口气才道:“大人你且想想,贫民窟的地儿真会有廉价肉?若是瞧见的是下水货,那反倒要高兴,而若是瞧见了肉……”
“这肉若不是病猪病鸡这些人家不要的,那就是去捡人家吃剩下的肉,再放进锅里煮,这是要吃出病来的。”
陈延是从贫民窟里提拔出来的捕快,对贫民窟里的事情一清二楚,沈余年虽有心想要反驳,可他心里却也明白,贫民窟里真能有廉价的肉?
“那姓朱的猪猡究竟是怎么管的长熙县!”沈余年忽的轻骂了一声,叫前头带路的张老板都是心头一颤,不敢接嘴。
好一会儿功夫终于是到了地儿,张老板这才试探般的瞧着沈余年道:“沈大人,就是这儿了。”
沈余年闻声抬头,撇了眼前头的棚子,这棚子比起其他棚子要更隐秘的多,显然是有人刻意为止,沈余年稍稍捏了给发觉,开了天眼,就觉得四周确实有一股淡淡的妖气。
此处确实有问题。
借着贫民窟隐藏自个儿的身形,这妖怪倒是狡猾。
只是沈余年不着急进这棚子里头,他又转身看了眼身后的破棚子,忽的叹了口气,走到张老板边上,问道:“你且说说,朱县令是个什么模样的县令?”
张老板听了这话,眼睛连着朝着后头的棚子撇了好几眼,见沈余年确实不曾有进棚子的念头,只好嗫嚅着道::“朱县令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官,为人清廉本事也强……”
“哼。”沈余年冷哼一声,打断了张老板的话,揶揄道:“本官也是觉得你这话有礼的很,倒不见你竟是这般忠心模样,改日本官报与圣上之时,定会替你好好说道说道。”
张老板的脸瞬间就白了。
县令不过一介小官,除去一年一次的面圣之时,自然是没资格见着圣上的,可沈余年不同,荡魔司在朝廷内部权力浩大,沈余年若是想见圣上,不过是前去京城便足够了,而以朱县令的玩忽职守,若是沈余年把自个儿跟他放在了一块儿,自个儿脖子上顶着的这一团肉,怕是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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