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跟很多女孩一样,嫌自己没有出众的容貌,没事就喜欢拿镜子审视自己,做出诸多的假设来:如果额头再宽一点,如果鼻子再高一点,如果嘴巴再性感一点,如果牙齿再整齐一点,更重要的是,如果皮肤再光洁细嫩一点,不要老在脸上东冒出个痘痘,西冒出个痘痘,自己怎么说也都算得上漂亮。对女人来讲,最愿听到的是别人夸自己漂亮。其实这也不能怪女人,自古以来,“漂亮”永远是女人的本钱,虽然也有“红颜薄命”这种说法,但人们能记住的都是“郎才女貌”。社会在进步,可“郎才女貌”的思想观念没有进步,即使现实中把它变异为“郎财女貌”,但对女人的要求却始终如一,容貌依然是关键。同样为女人,一个美若天仙,一个白领精英,男人总是选择前者,而且越是成功的男人,越是选择前者。老婆美若天仙,更显男人的本事;而老婆挣得比自己还多,只能是自己无能。
夏玉的老家在苏北农村,父亲是木匠,除了干农活,还能靠手艺挣钱,家里也还过得去。她下面有一个弟弟,但因为父母都重男轻女,她总感觉在这个家里可有可无。从小到大她的生日是没人记得的,而弟弟的生日妈妈总会炖一只老母鸡,并烧香磕头。所以小时总盼着弟弟过生日,自己也可以沾光。当渐渐长大开始懂事了,心里便有了委屈。有次生日,她主动告诉妈妈,希望也能得到弟弟的待遇,可妈妈只给她煮了个鸡蛋,外加一个用面团捏的鸡,为这,她躲在人后偷偷哭过。别人不重视自己,自己越要努力争气。她的成绩一天比一天好,考上了镇重点初中,又考上了县重点高中,最后考进北京城的一所211大学。可父母并没有她想像中那样高兴,私下里算计着学费和生活费:家里虽有些存余,但那是留给儿子的,儿子虽然学习不好,大学无望考上,但订婚盖房娶媳妇也要一大笔开销。女儿,终归是人家的人,读再多的书,有再大的本事,那也是人家的媳妇,生出的娃跟人家姓,不是老夏家的根,这是千年不变的理!但现在女儿考上了好大学,乡亲们都来祝贺,就连邻居二娃他爹——当年因为?堆里一窝鸡蛋的归属问题,两家争得面红耳赤十来年不说话——昨天也主动打招呼了。女儿多少也算给自己争了面子,如果不让她读,不但被人骂,还怕孩子寻短见。左思右想,父母把女儿叫到身旁,双方达成了一个不成文的口头协定:父母可以供你上大学,但是你工作后,要月月向家里交钱,以供弟弟盖房娶妻生子。至于我们做父母的,也就不指望你了。
大学里的夏玉,刚开始还充满激情,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但一两年过去,感觉又回到了家里——可有可无。自己相貌平平,难以吸引他人目光,至今未收到一封情书;自己的口袋也很瘪,不敢参加舍友们经常的外出聚会,因为回请不起;还有自己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会弹琴画画等各种才艺表演,校里各种各样的演出活动都和她无缘。每个同学都有自己的圈子,而她就是个孤独的点,一个人来,一个人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别人不在意她,她也不关心别人。也挺好,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没有了热闹,也没有了麻烦。
直到大二那年,有一天吃完饭后回到宿舍,她突然发现腕上的手表丢了。这只有着蓝色表带的手表,还是她当年考上县重点高中时大伯送她的,这是她从小到大得到的最珍贵的礼物。大伯六十多了依然孤身一人,没有结过婚,和夏玉父母住在一个院内。小时候大伯会护着她,当爸妈骂她打她时,他便会发脾气,还会偷偷把院内未熟透的苹果摘下来让夏玉尝鲜。他逗夏玉玩,最喜欢做的游戏,就是将她扛在肩头使尽转圈,再把她放在地上,她便看到天在飞快地转,地也飞快地转,连大伯也在飞快地转。她笑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大伯还没等到她读大学,在一个晚上睡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夏玉想到大伯,眼泪就会出来,这是她内心最温暖的记忆。她总是戴着手表,只要手表戴在腕上,大伯就还在她身边。现在,这块表丢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去了教室,没有;去了图书馆,没有;又去洗衣间,仍然没有。最后,她不报希望地走到食堂。食堂内几乎没人,门口却站着个男生,他盯着夏玉走来,看到夏玉在食堂内转了一圈失望地出来。就在她经过他身边时,他把手一伸:“同学,这是你的吗?”
那只蓝色表带的手表正摊在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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