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发暗沉，黑云笼罩，压着地面，连呼吸都显得越发沉重。

莫离手握着落神鞭，看着一直尝试突破屏障的冥深，笑了。

这画面何其相似，只不过，角色互换了而已。

她才知道，身在局中有时候比局外人幸运多了。

转过身背对着冥深，慢慢踱步到云层之下，咚的一声，丑颙落地，被莫离托着往前走。

“魔界向阳提了什么要求？”盘腿坐在地上，莫离看着死命挣扎得人脸都曲扭了的鸟，一副愿意促膝长谈的模样。

“桀桀桀...告诉你，你得放了我！”鹰身摩擦着鞭子，有黑色的绒毛脱落，在莫离看不到的一侧，落神鞭上已满是绒毛。

“别挣扎了，等你挣脱，雷劫该结束了，丰肆帮你们进化了是吗？”蠢货，落神鞭于她本体相连，有什么变化她看不见？

“莫离战神可真了不起，难怪在经历过陈长山一家的惨剧之后，还是如此淡然。”

“是吗？”莫离微微一笑，清秀的巴掌脸一下子生动起来，竟有些少女灵动之感了。

抬头望天，云层碰撞雷声滚滚，轰的一声，银色闪电倾泻而下，“啊...”惨叫声起，粗旷的刺耳男声穿不过屏障，在里面空荡回响。

“明白了吗？除了淡然，我还想你消失，永远不见的那种！”莫离悠悠的开口，偶尔伸手引过雷电的火花，看着它们在指尖兹兹作响。

“公主！”磅礴的黑色鬼气笼罩，冥深暗沉的嗓音叫着她，莫离低着头坐着，伸手摸了摸广绣，里面红色若影若现，一朵水晶血莲，那时冥深被弑神所困，睡过去时，手中握着的，给她给收起来了。

“冥主稍安，很快就结束了。”雷劫已下四十道，丑颙待过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土地焦黑，坑底的鹰黑成了乌鸦，团在那，叫声已不可闻。

屏障外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幻境消失，没有陈家村，没有陈长山没有鱼也没有米，只有无尽的黄沙漫漫以及屏障外持剑而立的白色身影。

莫离站起身，依然背对着冥深：“真想再听你叫一声莫离。”话音淹没在雷声里，第四十一道雷劫劈下，闷哼声起。

冥深没有听到那句喃喃的期盼，只看着她雷劫加身，由站立变成单膝，再到双膝跪地，除了第一声的闷哼，再也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发带断裂，黑发玄衣坠了一地，雷声越来越密集，地面的黄沙仿佛沾染了水汽，由黄变褐，仙族之血侵染了这片土地，遍地白莲生！

“公主！”冥深试图破了结界，却一次次被反弹，以莫离如今的仙力，根本不可能，这个结界是用法器设下的，很大可能是天帝之物。

冥深纯白的衣摆拖地，沾染了泥沙，可他只是紧盯着前方，注视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轰窿窿的雷声还在继续，最后一道！

白莲当中，玄衣越发突兀，轰～

雷劫应声而下，连同结界发出细碎的破裂声，银光闪过，一切恢复平静。

白衣闪过，冥深已近到莫离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一动不动的，顶着无数光芒的天帝之女，天族的公主，天族的女战神，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位瘦瘦小小的女仙罢了。

年少成名，光芒万丈，身上背负的责任使命和荣耀，不知哪一个更沉重呢？

“公主？”冥深压低嗓音轻唤。

“下雨了吗？”沙哑如老人的嗓音吃力地响起，冥深眼神一暗，心不可控地抽搐了一下。

“下了。”雷声过后，天空中飘起细雨，越来越大，继而滂沱，时隔五年，六界又一次恢复平衡。

“此颙先融合五届生灵与一体，后而吞噬，天地间，唯此法可灭，它说，是向阳供养了它万年，炼化之法，也源于魔族...”莫离慢慢抬头，残余着雷劫银光的双眸盯着他，白皙的脸上尽是银色痕迹。

弯曲蜿蜒，由额头往下，遍布全身。

“公主你...”冥深闭了闭眼睛，于女仙而言，这样的代价太大了，雷劫印，印记一生，是六界中女仙最惧怕的刑罚。

用再多的洗华都消散不了的。

莫离看到他眼中的异色，伸出双手端详了片刻，手背掌心，皆是痕迹，像一条条银色的小地龙藏于皮下，丑陋无比。

“呵，这下父皇该生气了，他家公主真的要嫁不出去了。”将双手覆于玄色广绣之下，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遍地的白莲，长袖轻甩，就全部化为了火海。

扯下衣角覆于脸上，才将视线转到了冥深身上。

“冥界逃出的所有鬼魂，尽数被炼化，助了它修炼，这结果虽不如意，也算殊途同归，冥主可以回冥界主持其他事务了。”莫离指了指坑中黑物，雷劫刚下她就发现了，以上古妖兽来判，这只颙最多能承受十次雷劫，而实际上却是四十，这样的异样，短期的修炼肯定是做不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它已炼化大量生灵。

“这样也好，冥界也算可以重新开始了。”冥深叹了口气，恶鬼被炼化他并不可惜，可这其中还有很多生灵，他们...

“雷劫只对行恶之人，良善之生灵经过雷劫淬炼，净化己身，下世必有好的造化。”莫离说话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喘息，冥深正思考着她的话并未察觉。

“那便多谢公主了。”雷劫属仙界之法，莫离所知详尽，也算正常。

“既六界之乱已平，便就此别过吧，想必冥主还有要事，可先行离去。”这是明晃晃的赶人。

如今混乱初定，确实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可这位公主性格未免太多急切，视线移至没有玄纱遮挡的额头，那一道道突兀的痕迹上，冥深心中闪过了然，大概是不想他看到这些痕迹吧，再无视容貌美貌与否，终还是个女子吧。

“那冥深就此别过，谢公主相助之情。”弯身作揖，冥深便踩着云头离开了。

如果他此时回头，便会发现一直若无其事站着的女仙，嘴角正有鲜红液体溢出，顺着衣领，滴落沙土，此地瞬时复苏，青草绿树红花，才是人间应有的模样。

莫离伸手拭去嘴角痕迹，看着指尖嫣红，眸色幽暗。

六界有言，以体色分万物，仙界为水色，是透明的白，人间为赤，才是红！

微风起，带着青草的芳香，玄衣轰然倒地，瞬间被绿意葱茏覆盖，万物生长。

有传说，一千年前，天界女战神莫离，在与上古妖兽一役中，触犯天地法则，身受雷劫，已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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