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当了六年少爷,邪天也从未接受过旁人的跪拜,望着满院比自己矮了大半截的人,他心头掠过一抹快意。
不过邪天很清楚,直到他硬碰硬杀死谢力之后,恐惧才从众人心底无限滋生,换句话说,这些人惧怕的是他杀人的实力,没有实力,他依旧是任人宰割的一条狗。
抬头看看天,蓝了几分,左右看看破院,精致了几分,连蛙叫蝉鸣都悦耳了几分,邪天重重吐出一口压抑许久的浊气,他发现自己十二年来,头次如此舒坦。
让他舒坦的,不是众人的跪拜,而是自己的成长,这种舒坦不是旁人赐予的,而是历经磨难、苦修、生死后,自己亲手获取的,如今自己虽然一身是伤,疼痛难忍,可比起六年前晋升少爷时,爽快无数倍。
凡跪地者,皆瑟瑟发抖,邪天漠然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谢保身上。
谢保没有跪,却也在瑟瑟发抖。
仿佛因为邪天手上那柄绿油油的短刃刀尖,一直指着他,没有丝毫颤抖。
可他之所以不跪,不是想保留谢家长房的颜面,更不是宁死不屈,而是由嫉恨转化而来的愤怒,让他暂时忘却了死亡的恐惧,哪怕谢大的尸体就在他脚下,哪怕谢力的尸体正在腐蚀融化。
“你就是我谢家的一条狗!”
这句话,谢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浓郁的怨毒通过咬牙切齿的方式,从他嘴里吐出,邪天这才明白谢保的瑟瑟发抖不是恐惧,而是气的。
不过能把谢保气成这样,邪天更觉快意,所以他用刀面拍了拍谢保的脸,认真问道:“怕不怕赤矾液?”
赤矾液三字一出,谢保情不自禁朝谢力的尸体看去,就这一眼,他内心的所有情绪唰唰消失,浓郁的恐惧瞬间占据他身心。
“我,我是谢,谢家少,少爷,你,你不,不敢杀,杀我!”
谢保竭力偏头想躲避涂满赤矾液的短刃,可惜他已被腐烂小半的尸体吓得浑身发软,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色厉内荏地颤声威胁邪天。
邪天的回应,则是用刀面继续拍,力道越来越重。
咣当一声,谢保终于跪地,号丧一般大哭求饶。
邪天就用这种简单的方式,击垮了谢保身上最后一丝,由少爷的任性转化而来的、幼稚无比的傲气与自尊。
“一月前,这里,”邪天指了指地面,对众人轻声说道,“一共十六人欺我辱我,我想过,有朝一日将你们的所作所为百倍奉还,方能消我心中一丝愤恨。”
此话一出,众奴仆冷不丁连打几个寒颤,暗道侥幸,而那群谢家子弟,大部分全身剧烈颤抖,伏地大哭起来
而剩下的小部分,只有一人。
邪天看着动如脱兔的谢金朝破院大门蹿去,想也不想甩出手中短刃,在谢金即将跨出大门的瞬间,绿油油的短刃插在了门框上。
夺命毒刃距离谢金的鼻尖只有两寸,可他没有丝毫惧怕,心中反倒生出狂喜,只见他又转身朝破院的墙边蹿去,边跑边朝邪天讥讽道:“蠢货,没了毒刃你能奈我何,小杂种,等我叫来大人,你的末日啊!我的脚!”
邪天静静打量着谢金,眸中罕见出现了玩味的情绪,因为谢金一次又一次踩中破院内的各种尖刺铁蒺藜,却不屈不挠地向墙壁接近,短短五丈距离,连滚带爬的谢金,身上就已挂满各种暗器,惨不忍睹。
在邪天的纵容下,谢金成功接近墙边,可惜现在的他,已无丝毫力气翻越身旁那堵矮墙,只能靠在墙边,颤抖地指着邪天说不出话来,凄惨的面容说不出的滑稽。
众人目瞪口呆地见了这一幕,什么也不说,赶紧挪动膝盖朝破院中央挤去,然后将头颅埋得更低,身子颤抖得更厉害。
“可如今看来,在你们身上浪费力气,根本不值得。”众人听闻邪天所言,通通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清冷的话音再度响起,“除了你。”
邪天走到了谢保面前。
望着眼前的杀神,谢保呆了呆,恐惧的泪水不由自主落下,他仰着头,宛若溺水之人对空气的向往,颤声道:“求,求你放,放过我……”
“放过你?”邪天邪魅地笑了,“我不认为你们谢家会放过我。”
谢保一怔,立马激动道:“我以谢家列祖列宗发誓,只要你不杀我,谢家人绝对不会为难你!”
“这么简单?”
谢保再怔,以为邪天心底还是惧怕谢家,心中顿时涌出强烈的希望,飞快说道:“不不不,只要你不杀我,并将身上的秘密告诉我,我发誓!”
邪天沉默良久,笑了起来,道:“逗你玩的,我不担心谢家会不会放过我。另外送你一句话,比起谢帅,你还差得远,至少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凭少爷身份就能获取一切,他至少懂得付出。”
话音刚落,邪天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四肢,在凄厉惨叫与咒骂的伴奏下,他拖着烂泥似的谢保收拾好背包,然后目无旁人地朝大门走去。
“好好活着,看我将天上的谢帅谢蕴拽下来。”
对满院跪众丢下一句话,邪天挺直了脊梁,拔出短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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