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刻,秦砚宏离席解手,待完事出来,没走几步,却见舜钰等在游廊处,一怔上前问:“表弟可是要解手?再往前就是。”
“表哥可否帮我说个情?”舜钰朝他拱手作揖,说的直截了当。
秦砚宏笑言:“你说就是,何必这般庄重!还是我不在这会,你得罪了谁?”
舜钰摇头:“方才见海爷指上的墨玉扳指,我未曾见过那般好物,心里挠的很,若表哥能说动海爷,把那扳指借我玩几日,你若想让我做甚,定义不容辞。”
秦砚宏有些鄙薄他觊觎旁人之物,实丢自个颜面,忽而眼珠子一转,拉他衣袖亲热说:“海爷家里稀奇宝贝颇多,一个区区玉扳指,还不在他眼里,况只是借玩几日,有何难的,我去帮你讨!只是”他话锋一转:“只是节后,族里教义塾的先生开课,那个老举子脾气多古怪,到时怕是要查我功课,你帮我制篇八股文如何?议题是四书中那句:孟子离娄上中说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舜钰原还想他要提多荒诞的条件,却原来是做文章,心一松,终有了淡淡笑颜:“一言为定。”
秦砚宏也笑着伸手到她面前:“你把晴姐儿送的荷包给我,自有妙用。”
舜钰从袖笼里掏了递给他。
二人复又归座,席上人已去了太半,原是至次间开一桌儿,抹牌掷骰豪赌去了。
玉倌儿换了身行头,在戏台上唱着西厢记,余下的继续吃茶酒听戏,周海亦在。
秦砚宏凑周海跟前,俯身嘀咕一阵,但见周海有些吃惊的接过荷包,好笑的朝舜钰望过来,莫名的怔愣住心神。
之前不曾点灯,又被初见的玉倌儿迷去魂,现丫鬟将壁柱一圈的羊角灯点亮,又拿了数盏描金细画的纱灯垂悬桌央,中摆如椽大烛,再缨络罩之,竟亮堂一如白昼。
那端坐对面,着青布直裰的少年,便如画中的人儿般,肌肤素白,因吃了酒,颧骨淡添一抹桃花红,眼儿波光潋滟,也朝他看来,不知是否臆想,竟觉是一副含娇带羞的俏模样。
周海本就是游嬉人间,现见到更好的,也就瞬间,先还爱得不行的玉倌儿,这会顿如昨日花儿般自心中凋残。
他喜滋滋的从拇指处褪下那墨玉扳指,递至秦砚宏手里,低声说:“你同他讲,我也看他十分中意,如若愿委身与我,莫说这扳指借他玩几日,送他爷都没半个不字。”
秦砚宏笑着应承,又交耳两句,才复转回舜钰身边,将墨玉扳指给她,并将周海的话也一并带到。
舜钰抬头正瞅到周海目露淫邪,将自已上下打量,心中又是厌恶又是痛恨。
“明申时,你遣小厮来玄机院,我在西厢房给他文章。”
丢下简短一句,她攥紧掌心中光滑润厚的物件,朝后推开云纹交椅,微颌首告辞。
走至厅门处,丫鬟打起帘子,外头已是黄昏暮色。
她略站站,前路愈发朦胧一团,而身后更无退路,正待迈出门槛,忽听优伶声隐隐断断传来:“俺那里有落红满地胭脂冷,休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只未语泪先流,眼中流血,心内已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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