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音一路漂着出了六房的家门,遇到村人,不管往日交情如何,无不含笑着打招呼。
“啊圆,咋回事?”周芸顶顶身边同伴的肩,指着李音的背影好奇地问。
被叫啊圆的妇人,挑眉嗤笑道:“左不过是,见到她堂妹倒霉了呗,先是死了儿子,又病了闺女,高兴的。”
可不高兴,走个路都手舞足蹈的,往常怕是她家那口子,也不见得得过她的一个笑脸,刚才可是一路笑着过去的,真是罕见。
“你是说,六房?两家不是亲上加亲吗?”
“可不。”继而挑眉,恍然道:“你嫁来的晚,怕是不知道。当年,媒婆说亲,说的是奚承宜和李音。谁知道,奚承宜和李乐仪是同学,并且早有了”张圆的一张大胖脸凑到周芸的脸前,眨着眼睛,一脸的狭促:“私情,偏他们还说什么自由恋爱。”
周芸不知是被她喷在脸上的热气,还是被她口中的私情恋爱,弄红了脸。不自在地往旁偏了偏身子,左右张望了下,眼见暮色四合,街上的邻人已三三两两地归家。
“不是说,李音娘家很穷吗,门不当户不对,当时咋会和奚二哥族中排名说媒?”
张圆瘪嘴,嗤笑道:“那媒婆,是李音家找来的。”
“啥?”周芸听得惊愕地瞪圆了眼,哪有姑娘家上赶着说媒的。
“可不,当时奚承宜还在学校,族长不知道这事,六伯娘耳根子软人又迷糊,就应下了相看的日期。
那媒婆也狡猾,只说是镇上李家的姑娘,家有奴仆,庭院大,姑娘读书识字,打得一手的好算盘,管家理帐是把好手。”
张圆一脸不屑地呸了一口,接着道:“什么家有奴仆,庭院大,姑娘读书识字管家理帐,那得看什么家什么仆又跟谁比。
李音的家,可不就是个破败的烂院子,正房都塌了半边。那所谓的奴仆,不过是早年家里为她哥收养的童养媳,一家人当丫环使唤打骂罢了。
说什么读书识字,还不是李乐仪家里只得她一个女儿,为给她寻玩伴,旁支里的小姑娘选了几个。她选上了,跟着李乐仪陪读过两年书,识得几个字。
再说管家理帐,哼!嫁人前,哪个不是买布裁衣置菜做饭练过手的,只不过到媒婆嘴里变了样。”嘴里再不耻,心下也是羡慕。再怎么说,人家当闺女时也比自己在娘家过得好。
人家是破瓦烂院子,自家可是泥墙茅草顶。人家还有个当丫环的童养媳伺候,偶有闲暇还能养花弄草。哪像自己,打猪草带弟妹,下田干活被家里当劳力使。
酸!
“那李乐仪过得岂不是更好?”周芸一秃噜嘴问了出来,才发现自己连二嫂也不叫了,直叫了人名。
“再好又如何?还不是死了儿子,养不了闺女。”可不是好,李家就是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又只有李乐仪这么一个女儿。出嫁时,当真是十里红妆,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那股酸水在不停地咕噜发酵。
“唉,也是。”周芸强压下脸上的尴尬,轻叹一声,又有些感同深受。当年,刚得知丈夫牺牲的消息,自己不也觉得天塌了吗?这几年,要不是族长六伯公允,又多照顾了两分,她和虎牙娘俩怕是吃都吃不饱,更别说送儿子去镇上读书了。如此想着,心下倒平和了几分。
“听说了吗?李乐仪倒在床上不吃不喝,一听山上当尼姑的闺女病了,硬是爬起来,收拾了吃的用的,连家里的老人丈夫都不要了,上山侍候闺女去了。”
周芸听了,免强提了些精神,回护道:“慧心孝顺,又是乐仪好不容易才得的幺女,哪有不心疼的。”
张圆白眼一翻,呵道:“都送到庵里当尼姑了。”
“那不是在家难养活吗?要不,凭着六房的家底,几个慧心养不得。
这不,一听慧心要用西药,六伯和二哥将家中的八十亩良田都卖了,给她换药。”
张圆听得眼睛都瞪圆了,一把扯住周芸的胳膊,激动道:“那传闻,是真的?真就为了个丫头将八十亩良田卖了那那还是咱奚家的大户吗连大户都不是了还能当族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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