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昇的话斩钉截铁,石岭关书佐郑循再也忍耐不住,猛的站起身,顺势踢翻面前的食几,堂上顿时杯盘狼藉,汁水横飞,气氛大变。
老郑狠狠瞪着聂慕陀,喝道:“既然聂记如此蛮横,我小小石岭关惹不起,就当郑某今日没来过,告辞了。”转身就走。
聂慕陀慌得起身,把食几酒水都撞的七零八落,自己也差点跌倒,聂全忠和聂全仁连忙抢上去扶住他。聂记三掌家奋力推开两个晚辈,抢上几步,嘶声喊道:“郑公!莫要争意气,且听老夫一言!”
郑循站住了,立在堂上,沉声说道:“三掌家,话说到这个地步,还有何情面可讲。”
聂慕陀急促的说道:“我聂记绝不是见利忘义之辈。。。”话音未落,只听座上姚昇冷冷说道:“归语贵上李公,石岭关之衰已是必然,谁也挽救不了。不过娄烦监有个镇将职位,李公岂有意乎?”
娄烦马监,是大石直接掌控的最大马场,拥有官马数万匹,在那里做镇将的富贵威风,可不是石岭关这么个荒山野岭可比的。
姚晟突然抛出这么一句,满座皆惊,连装腔作势的聂慕陀也呆住了。难道河东军府是聂记开的么,如许肥缺,说用谁就用谁?
郑循身躯一震,良久才转过身,抱拳拱手道:“此言某一定带到,告辞了。”说罢转过身,大步离开了聂记中堂。
聂慕陀向聂全仁使了个眼色,长房三郎赶紧抢出去,远远喊道:“郑公且慢走,聂记从太原带了些土产,稍等片刻。”
眼看着聂全仁追着郑循消失在庭中,众人这才回过味来,石岭关当堂翻脸,却让人对这位总局大账房刮目相看,聂记长房到底有何神通。
王通不知姚昇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在军府有强大影响力,只不过他性子比郑循沉稳些,不会当堂发作,只是冷着脸,默默吃喝,静观其变。
姚昇依旧笑容满面,看着王通说道:“就算岚水关水道通航,也只是太原商货走水路而已,东面盂县、乌城驿、承天军方向的货物,还是要到秀容县转水运,是也不是?秀容商埠怎么会轻易荒废了呐?
商队是生意,任何生意,降低本钱,加大利钱,都是必须的,也只有如此,生意才能长久,大家才能有长久的饭吃。岚水关水道,就是降低本钱的法子,总局不可能放弃。
但是,抛开生意,还有情义。聂记在秀容地面三代人了,全靠诸位父母照拂,这个情,我聂记绝不会忘。
即使总局的船队不停靠秀容码头,大掌家四郎也决定从聂记契股之中拿出3厘,配给秀容县的县令和县丞,只要王公在任上,总局就有一份报效。”
王通心砰砰狂跳,这3厘契股说起来不多,可对于每年几百万缗的大生意来说,3厘契股就是几万缗的生发啊,他一辈子的官俸,也不可能有总局一年的分红多。
他强忍着口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顿在食案上,沉声说道:“姚掌家有所不知,秀容是贫瘠之地,山多地少,每年完国家赋税,就是靠这座码头,总局只给3厘契股,怕是填不上这泼天窟窿啊。”
姚昇微微一笑,说道:“不不不,王公莫要装糊涂,那不是给县衙的契股,是给二位父母官的契股,3厘是多少财帛,不用姚某呱噪吧。”
王通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在秀容为官,就要上报君王,下安百姓。区区3厘契股,你让我如何向朝廷交差?如何向百姓交待?”
姚昇苦笑道:“人心之贪,一至如此。。。好吧,4厘。而且不能苛待岚水关民,首先县里要平抑粮价。岚水关是朝廷所设,既然关城已立,不管大家愿不愿意,就都是邻居,结怨邻家有何好处?”
王通点点头,说道:“粮盐布匹铁料,县里都保证平价出售。”他伸出一只手,说道:“非5厘契股不可。”
安敬思看着二人讨价还价,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等无耻之事,怎的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似乎处处都是为国为民,真是入娘的邪门了。
终于,他咽下一口酒,喃喃说道:“姚掌家实在是厉害,我以为天大的难事,就这么办了?”
嗣昭在一旁低声笑道:“聂记柜坊的大人物,岂是一般人可比,我也实在是学了不少。”
敬思扭头看着沙陀郎君,低声问道:“这里还有什么门道不成?”
嗣昭笑道:“办大事的人,轻描淡写,那门道可不简单。他是看透了这几伙人,心思各异,所以他各个击破,分寸拿捏的分毫不差,姚公了不起啊。”
敬思往嗣昭身边凑了凑,低声问道:“你给我说一说,这里头到底是何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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