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全礼笑道:“沙陀大兄能带我去见见这些盗伙么?听说这些家伙一个个红毛蓝睛,都是生吃人肉的好汉!”
嗣昭笑道:“哪里听的屁话,无非是一些穷的过不去的苦人罢了,和你我并无不同。他们都是总局的朋友,你是总局大掌家,当然要见一见。”
姚昇却皱着眉头,久久不语。
高文集心细,见大账房神色有异,出言问道:“莫非姚公以为有何不妥么?”
姚晟默然良久,缓缓说道:“若是这条水陆真的能通航,自然是好的,可是我担心三房啊。”
嗣昭眉梢一挑,问道:“莫非有何为难之处么?”
姚昇说道:“石岭关-秀容这条路,是聂记把持了几十年的商路,三房之所以愿意缩在秀容县,安心经营他的田庄,就是因为这里对聂记太过重要。
如果总局今后从赤塘关走,三房在石岭关数十年的经营岂不是白费了?而且长此以往,秀容县的货运码头,十有**会转到柳叶尖山。三房在聂记的地位,就会大大削弱,郎君请想,聂慕陀会怎么想?”
嗣昭到底年轻,再也想不到聂记还有诸房纷争,这让他有些傻眼。良久,他才说道:“难道为了照顾三房的心情,就不走鞋底走鞋帮么?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姚昇看着嗣昭,意味深长的说道:“郎君莫要忘了,在秀容县,还有一个满不服气的聂三郎,再加上一个利益受损的聂三掌家,秀容县的事情,怕是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容易。”
姚昇这话说的颇有学问,即提醒了沙陀人难处所在,又没有明说自己的态度。
聂全礼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聂记是商贾,省下来的脚钱就是财帛,哪有放着钱财不取的道理?我是总局大掌家,总局的事情我说了算,我要走沙陀大兄那条路,他们能奈我何?”
姚昇不满的看着聂全礼,说道:“难道为了商路,你要兄弟失和,亲族反目么?”
聂全礼要反驳,一时却不知说什么,他张口结舌,脸憋的通红,良久才说出一句:“不管是何人,总要讲道理嘛。”他转头看着嗣昭,问道:“大兄,这可如何是好?”
嗣昭心里也无主意,只得劝慰道:“我等还未到秀容,谁也不知三房想的是什么,如果三掌家通情达理呐,也许就没有了纷争。”
他话说的底气不足,就是他自己,也未必信他的这些屁话。
这些年,他也算有点阅历了,深知利益之争最是无情,人和人那么多厮杀,不就是因为利益么,秀容县的事情,怕真是个大麻烦。
敬思却满不在乎的说道:“那还能怎的?就算有纷争,也是力强位尊者说了算,你们是太原宗家,还让支房唬住不成。”
聂全礼顿时眉开眼笑,说道:“敬思大兄说的好,我才是太原宗家。”
姚昇苦笑着摇头道:“诸位莫要忘了,三郎全仁也是宗家。若是事实证明,通商总局就是大郎全义的胡闹,他聂三郎未必没有重回太原的可能。”
嗣昭默默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这一刻,他神色阴郁,即使是勇如敬思,也感到背后的一丝凉意。
座上诸君心事重重,气氛渐渐冷下来,草草吃了几杯,嗣昭推说赶路疲乏了,就撤了席面,各自散去。
当晚,敬思跑到聂记分号,找到城晋驿分号掌家徐洪饮酒,高文静早早睡了。嗣昭心中有事,睡不着觉,独自一人在廊下,借着昏暗的灯火,默默弹着飞钱。
忽听得噗嗤一声笑,娇声传来:“你那是死物,自然打的准,若是活物你也能打准,小女子才真的服了你。”
嗣昭抬起头,葫芦娘正俏生生的站在灯下,目光流彩,满是喜悦。
沙陀郎君来了兴致,笑道:“你可以试一试啊。”
葫芦娘一伸手,掌中多了一枚黑黝黝的铁丸,随手抛出。嗣昭右指微弹,制钱一闪而过,正中那枚黑丸,金铁交鸣,铮然有声。
葫芦娘赞了一声好,笑道:“这只是试一试,下面要动真格了,小心在意了。”
话音未落,又一枚黑丸抛出,嗣昭弹指飞钱,分毫不差。谁知葫芦娘连续抛出,越来越快,而且不是一个方向,嗣昭手忙脚乱,渐渐跟不上节奏。
终于,一枚铁弹飞出,飞钱擦着黑丸掠过,金风呼啸声中,嵌入旁边一根廊柱。葫芦娘探头观看,那枚制钱深深没入木中,只有浅浅一截尾部露在外面。
葫芦娘吐了吐舌头,笑道:“好大的手劲。”
嗣昭苦笑道:“我输了,请你吃一碗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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