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账房成应臣伸出大指,赞道:“窦公果然是天下智商,了不起。”
马琨依然微微摇头,说道:“若是天下豪商纷纷仿效,竹疏布衣泛滥,卖不上价又该如何?”
成应臣说道:“老马你这人总是泼冷水,实在晦气,你就不能思量思量此事之善么?”
窦乂笑道:“非也非也,为人谋事,必须要有老马这样泼冷水的,不然必有疏漏。我打算把此事交给二郎,应臣,就由你来辅佐他,要把此事好好思量,尽善尽美,可行则行,不可行则止,你以为如何?”
成应臣拱手说道:“成某受窦公知遇,敢不尽心竭力。”
窦乂点点头,说道:“老马所言,也确实是一个难处,应臣你怎么想?”
成应臣想了想,说道:“若想无人能争,就必须有特殊之能,我打算延请天下大匠,把竹疏布衣制成最适合工匠之衣,别人就是想仿制,也让他制不成。”
窦乂赞道:“说的好。我等虽然是商贾,但若只想人家腰囊里的钱财,不想着为人排忧解难,那是成不了大商的。买主关乎切身,所思所虑必是最深,谁好谁孬他们心中最明白,谁若拿买家当傻子,他自己才是不可救药的夯货。”
成应臣拱手说道:“成某受教了。”
马琨说道:“窦公亲临长安,扶持聂记小儿,大约也有扶持后进之义吧。不过聂大郎实在不懂礼数,他要在太原设马毬局,不来长安向窦公请教,反倒劳动长辈。”
窦乂摇头道:“聂记柜坊已历四世,树大根深,他们的势力不仅在太原,聂老夫人更是女中豪杰,窦某神交久矣,这次若能见到聂老夫人一面,就不算白来。”
成应臣问道:“聂大掌家的势力在太原,长安两市并不知名,窦公为何如此看重她呐?”
窦乂抚着胡须,看着远处的垂柳盐池,良久才说道:“我们长安商贾,喜欢结交书生。这些人虽然贫苦,一旦中了进士,前途就不可限量,对商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聂老夫人却与我们不同,她更愿意结交宦官,尤其是那些亲王左近的小宦。当今天子做普王的时候,谁知道有一天他会登基为帝?更不要说普王身边的一个小宦官了。
现在的神策军中尉田令孜,当时只是一个小马坊使,伺候贡马的微末小宦。可是他读过书,又与普王交好,10年以前,聂老夫人就卑辞厚币结交田令孜了。”
马琨吃惊的说道:“还有这等事?聂记原来上通着天呐,长安人家如何不知。”
窦乂淡淡说道:“若是人人皆知,那还是聂老夫人么?本朝内宦权重,不仅秉政,而且典兵,所谓内官四贵是也,就是两枢密使和神策军两中尉。
当时枢密使杨玄翼,就是四贵之一,聂记花了无数财帛,买通杨玄翼,使田令孜成为神策军左中尉,执掌长安禁兵。
先帝驾崩,田令孜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马坊使,而是执掌禁兵的关键人物。他联合刘行深、韩文约等,拥立普王登基,自然就顺理成章。说起来,当今天子登基,聂老夫人是出过大力的,能不感念旧恩么?”
马琨叹道:“若是这么说,窦公去太原与聂记一唔,倒也并不稀奇,也算是给田令孜脸面吧。”
大家都知道,当今天子只是一个15岁的少年,当初继位的时候只有12岁,自然依赖潜邸旧臣。田令孜又是拥立首功,天子呼为阿父,那是滔天的权势,谁敢得罪。
窦乂继续说道:“老夫佩服的,不是聂老夫人的眼光深远,而是当今登基之后,聂老夫人只字不提当初的恩德,从不恃恩需索,贪得无厌,实在是大大的智者。”
成应臣问道:“这又是为何呐?”
窦乂叹道:“这就是人心啊,你们想,哪个天子愿意承认,是被吕不韦所扶持?聂老夫人若是四处宣扬当年的恩德,那就是打了当今的脸面,是取祸之道。”
马琨却不解的问道:“既然落不到好处,聂老夫人为何要花费巨资拥立天子呐,这岂不是赔本生意?”
窦乂微微一笑,说道:“以聂老夫人之精明强悍,岂会做赔本生意?天家的情义,最多只能用一次,若是随便用了,到了关键时刻,也就再也用不上了。你们想想,什么时候聂记会用到天家的威严呐?”
马琨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只有救命之时!”
窦乂说道:“着啊,正是如此,聂记并没有到性命攸关的时刻,怎么可能可能用到天子旧恩呐?也许聂记永远也用不上,但这绝不是赔本生意,而是聂老夫人的深谋远虑,老夫自愧不如啊。
你们想一想,如果哪一天我窦记得罪了权贵,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有谁来救我们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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