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情钟不放心地看着虞初见，眸子里全是虞初见的影子。

虞初见知道这孩子是在担心自己，这种不带有任何利益索求的关心的眼神让虞初见十分感动。

这孩子还真是......

“其实，虞姑娘......在下觉得六皇子说得对......你我本就嫡庶之别差距甚大，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虞姑娘竟然让一个连骑射场都没有资格进的庶子教习箭术，怕是会被人耻笑的......”贺情钟小心翼翼地说着。

虞初见盯着他几秒，又看到了他因为自卑而低下的头颅，深深叹了口气。

如今世家联合抵制寒门之士，誓要将寒门之子弟挡于仕途之外，让其永无翻身之日，好让世家的权力永盛不衰。所以，歧视庶子似乎成了社会普遍公认的真理，仿佛谁生为庶子庶女便没有资格追求与世家嫡子嫡女一样的生活，而是应该永远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为他们效力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

“你可知那汉高祖刘邦？他难道不是从无名之籍到一个朝代的开国皇帝吗？难道你对着他也要说什么嫡庶之别，什么世家寒门之分吗？”虞初见发问。

“可是......”贺情钟想反驳。

“可是什么？现在你头顶上的是世家，所以当然要鼓吹什么权力正统了。”虞初见打断他。

贺情钟愣了愣。还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本来应该以夫子教的那些话来反驳他，但是他心里却在默默赞同她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虞初见看到贺情钟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对他微微一笑，终究还是不忍心让这样一个善良的孩子内心挣扎得太难受，所以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从小到大你所听到的所看到的皆是嫡子可以欺负庶子，世家可以力压寒门。但是你看这些世家，再往上追溯几百年，他们也全部都是权力盛大的世家贵族吗？不见得吧。或许这些口口声声说着嫡庶之别，说着寒门永远要臣服于世家的人们，几百年前就是他们所瞧不起的那些人。”

贺情钟听得都呆了，从来没有人教他这些。

“所以，不要被这些所谓的世俗观念绊住手脚，自己否定自己。你要先试一试，说不定几百年以后，你的子子孙孙也可以得你庇护，成为名门望族，再也不会受人歧视了。”虞初见最后总结道。

贺情钟点点头。

可是虞初见却又紧跟着前面的话说：“这样以后，你的子孙就会变成那种以所谓的正统，所谓的世家来压制别人，变成现在欺负你的那些纨绔子弟的模样。所以到最后你会发现，其实你努力了一辈子，忍辱负重了一辈子，只不过是在为你的后人变成你所讨厌的样子做准备而已。”

贺情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可比刚才那番话更加大逆不道了。

前一番话将世家贵族的来源质疑一遍，后一番话却又将矛头对准了寒门士族，将他们的努力结果贬的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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