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也来了,他和麦君豪前后脚走进房间,没有愕然,没有争吵,就像是一家人那样温馨自然,年轻人将病卧在床的长辈扶上轮椅,推到户外廊下,加州的阳光灿烂,满院子都是橘子树,星星点点的橘红色点缀在绿荫里,加州橘子多,各个时令都有丰收,院子里的橘子因为没人采摘,已经干瘪,很多落在草地上。
王化云很坦然,风轻云淡,麦君豪很忐忑,汗透衬衫,拿着手帕不停擦拭,墨西哥女护士欢天喜地的给他们烧咖啡,而昆仑则静静坐在一张藤椅上注视着两人。
“愿赌服输,败给年轻人,我服。”王化云说,他是真没有什么后手了,垂暮之人,打不能打,跑不能跑,拿什么对抗。
“你得把身体交出来。”昆仑轻声说,“这不是属于你的身体,是南裴晨的,得还给人家。”
“南兄不知道魂归何处了,叫我如何还他?”王化云两手一摊。
“那你也不能占着,我看着膈应。”
“那你就是强人所难了,我现在退无可退,你这样逼迫,等同于杀人。”王化云微笑道。
“你这样做,就不是杀人么,杀人夺舍,罪不容恕,天不收你,我收你。”昆仑也笑容可掬道。
墨西哥女护士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还以为是来自东方的儿孙探望老人,祖孙正在讨论孙子的学业,于是乐呵呵的端来咖啡,还关切的问昆仑要不要来一支冰镇啤酒。
只有麦君豪如坐针毡,不停擦汗,这对话他插不上嘴,更不该来。
“其实我挺感兴趣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王化云换了一个能聊下去的话题。
“我也挺感兴趣的,你究竟是不是钮钴禄善保?”昆仑反问。
“那咱们各自讲述自己的故事吧,”王化云说,“我出生于乾隆十五年五月二十八,我爹是满洲正红旗,三等轻车都尉常保,我自幼家贫,父母双亡,科举无门,二十二岁才当了侍卫”
麦君豪满头的热汗瞬间变成了冷汗,他是知道一些秘密,但只限于知道王蹇这个身份,王蹇生于同治十三年,也就是1874年,乾隆十五年是公元纪年哪一年,起码早了一百多年,这故事太阴森了。
昆仑却不耐烦道:“这一段掐了,你的前世人尽皆知,说重要的。”
王化云看着天边的云彩,眼神恍惚,似乎回到了二百多年前。
“那年,太上皇年事已高,时日无多,皇上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皇子们更是恨我入骨,他们私下里聚会,连怎么瓜分我的府邸财产都算好了,我岂能不知,坐以待毙不是我的处世之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可敌国,权倾朝野,我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唯有生命之永恒,不光我得不到,就连历朝历代的皇上也得不到,难道世上真的没有长生之药么,我派人四下寻访,远赴重洋,广州十三行每一条去往欧罗巴的船上,都有我派出去的使者,可是几年下来,一无所获,得来却全不费工夫,你们知道仓央嘉措么?”
麦君豪作为一个从小接受英式教育的香港上流精英,你问他雪莱是谁,他耳熟能详,问他仓央嘉措,他真的说不出来。
昆仑经常出没于藏地,当然听过这位纵情声色放浪形骸的活佛的故事,他创作的情歌脍炙人口,至今为小资文青们所传唱,他的爱情故事,如同漫山遍野的格桑花,永远绽放在青藏高原。
“仓央嘉措是农奴的儿子,又是五世活佛的转世,他只活了二十三年,康熙四十五年,仓央嘉措被押解进京,死在青海湖畔,他随身携带的经书,不是用藏文写成,而是一种无人知晓的上古文字,这几卷经书最终落到我的手上,本来只当是宝物,没想到我请了雍和宫的喇嘛翻译之后,得到一个惊天秘密。”
“转世的秘密。”昆仑说,“你说的文字,是已经失传的古象雄文。”
王化云缓慢的点头:“这就是秘密所在,人世间最大的秘密,我本来想把秘密和太上皇共享,但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假如太上皇真的转世,想必也会立刻死于刀下吧,所以我还是独自保守了这个秘密,直到嘉庆爷的赐死圣旨到来。”
说到这里,王化云眼中精光闪烁:“下面的故事还想听么?”
“你还想下回分解么?”
“不,是你的时间到了。”王化云说。
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是一架黑色涂装的洛杉矶警察局直升机,大喇叭向下面广播,这里已经被和洛杉矶包围,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否则我们将使用武力。
“来找我的?”昆仑明知故问道。
“不然呢?”王化云冷笑,“你犯了一级谋杀罪,用残忍手段杀害了纽约长岛一个无辜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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