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来。”高雄在旁边对他低声说。老张没有回应,仍然反复念叨着“送来了”这句话。
高雄又把声调变得严厉:“送来了还不拿出来!”老张把右手伸进衣领中,拽出一个项链来,是用红绳系着的一块玉,圆圆的,似乎是深绿色。
老张手拎着这条玉坠,直直伸向前方。高雄要过去夺,但老张紧紧地抓住它:“给你,给你了。”高雄不敢再夺,让大家把老张赶紧弄回去。这可是个力气活,张大哥把弟弟背起来,快步走回旅店,老张趴在哥哥的后背上,右手仍然紧紧抓着那条玉坠,双腿还一前一后地晃动,似乎仍然在走路。
背回到旅店时,张大哥已经累得呼呼直喘。安顿好之后高雄告诉他们,那玉坠肯定是从棺材里摸出来的,现在谁也不要去硬抢,否则会出烦。现在必须立刻让泰国法师来到陕西汉中,尽快施法,不然就难办了。在报出价格之后,张大哥面露难色:“要四万块钱啊,比那个道长还贵呢。”
“道长就算只收两千,也是你们白浪费钱,他根本就解决不了!”我笑着。张大哥连夜给他父亲打手机商量钱的事,关宇的叔叔对我们说,老张现在也快五十岁,但仍然是个光棍,没有正经营生做,手里也没什么积蓄,这钱只能他爹妈出。
我和高雄听张大哥在电话里商量半天,最后好像是他父母只同意出两万块钱。高雄把手一挥:“那就算了,就当我们白跑汉中一趟,明天回泰国去!”张大哥连忙问能不能通融,农村人没什么钱。反正现在还是半夜,我建议明天白天再聊。
次日,关宇的叔叔问老张,那天到底有没有从施工现场的棺材里摸东西走,老张死不承认。张大哥很生气,说昨晚你都拿出来了,还不认账。老张一看事情已经败露,只好乖乖地从脖子里拽出那条玉坠来。这玉坠是圆形的,上面雕着龙凤图案,非常精美。高雄托在手里,对着光看了半天:“是翡翠的。”关宇问能值多少钱,高雄说要是真从那口清朝棺材里出来的东西,按清中期的算,再加上这翡翠的颜色和品质,少说也要五六十万人民币。
大家都很惊讶,我看到老张眼睛里都在放光,就说:“你不用指望了,这玉坠差点没要了你的命,死了这条心吧!”老张咽了咽唾沫,什么也没说。钱的事还是没谈妥,高雄和我失去耐性,准备打道回府。张大哥见我们死不吐口,只好说先替他弟弟垫付一万的定金,但要我们别跟他老婆讲,不然非打架不可。看来,他老婆对这个游手好闲的小叔子意见很大。之前我怀疑张家人早就知道这玉坠的事,但现在已经不重要,反正钱拿到手。高雄给阿赞布丹打电话,帮他订好从曼谷飞广州再转机西安的票。
两天后,阿赞布丹到了,关宇开着车从西安把阿赞布丹接到汉中,辗转来到乡里,也都住在那家旅店。这旅店总共就只有四间房,现在都满了,老板非常高兴。阿赞布丹在房间里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老张,就站在床边,摘下脖颈上的骨珠串,开始念诵经咒。老张半张着嘴,发出“啊啊”的声音,闭眼睛把头半垂,似乎很难受。
“他身上有个死了两百多年的阴灵,是个中国人,还是官员,那个官职我不知道该怎么讲。”阿赞布丹告诉我和高雄。我很惊讶,看来,无非就是“知府”和“知县”这类的词,搞不好还是个更高级的,比如巡抚、侍郎、堂官和翰林,这些名词阿赞布丹当然不了解,也无法翻译。
阿赞布丹说:“我跟这个阴灵沟通了一下,他很有威严,说不能拿走那个玉佩,是他妻子的遗物,必须还回来。”
高雄回答:“可是要怎么还?那个官员的棺材早就不在施工现场!”
阿赞布丹说道:“阴灵只说要送回给他。”
我和高雄互相看了看,看来得打听一下棺材的去向了。这事有些难度,我托关宇通过114查号台,查询汉中市有没有文物管理机构。果然真有,像陕西、山西、湖北、江西和河南这种中原老城地区,自古以来就是繁华之地,很多都曾经是古国的都城或者诸侯的封地,所以这几个省出土文物的机率,比东北和南方沿海城市多得多。陕西几乎每个市都有文物局,有的地方大县也有,汉中也不例外,有个“文化文物局”专门管这方面的事。
打通电话后,关宇帮我问之前在xx县xx乡出土的那个清朝官员的棺材移到哪去了,对方反问我们打听这个干什么,是什么单位的。我接过电话,说有亲戚在乡里的施工现场捡到一块玉佩,找人鉴定说是清中期的,怀疑就是那个棺材里文物被人哄抢时散落的,希望能归还。这工作人员立刻紧张起来,先做了详细记录,要派人到乡里来。我说:“不行啊同志,你不知道,现在这个捡玉佩的人已经中邪了,非要送到那个棺材目前所在的地方不可,我们又不敢劝,你看能不能满足?”
“中邪啦?”工作人员哭笑不得,“你们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我严肃地说反正现在这个人中邪很厉害,村里人都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出去梦游,脚全是泡,很痛苦,你们不要笑话。这工作人员哦了声,让我们到市文化文物局找他们面谈。
关宇开着车带我们进城,来到汉中市的这个文化文物局。那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在办公室接待了我们,先仔细看过翡翠玉佩,再看看老张,又看到阿赞布丹的模样,就觉得奇怪。我介绍了阿赞布丹的身份,一听是从泰国来的缅甸法师,这人很惊讶:“好家伙,从外国请法师来驱邪?你们还真下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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