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府位于皇宫的东南角不远,原本是赵家的祖宅。
在赵匡胤入主皇宫以后,这里就变成了赵光义的宅第。
建隆二年,大宋征讨李重进之后,赵光义加封中书令。
赵匡胤下旨以亲王府格制扩建赵府,不仅重修了前院大殿,还垒土为山,给中书令府建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后院。
赵光义不喜在前院跟禁卫一起习武,每天早晨,只要不下雨,就在后山上练武。
后山约有二十米高,植树种草,山顶还修建了一座凉亭。
每日练武完毕,站在凉亭中遥望不远处的皇宫,成了他最近养成的习惯。
不过今日,他的视线没有飘向皇宫,反而落在了皇宫东南的东宫府邸上。
中书令府与东宫之间更近,中间只隔了一个辇子街坊,两条街。
站在山顶,隔着参差不齐的低矮街坊,相隔不到五百米的东宫大殿清晰可见。
在他的身后,几个下人端着水盆,,拿着毛巾一动不动。
直到一个身着文士长衫的中年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赵光义招了招手,下人立即端着水盆过来,赵光义草草洗了一把,擦干水渍。
中年文士沿着青石搭建的台阶上到了山顶,赵光义已经打发了下人散去,很快,山顶就只剩下了赵光义和这个文士。
“季华今日如此之早,显然是为我带来了好消息。”
中年文士笑着长揖道:“府尹,此乃自查,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好。”
赵光义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凉亭里的长椅笑道:“坐下再说。”
中年文士也没有客气,请了赵光义坐下,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昨日午后,下官清查了府内下人,各级从事,主簿,一宿未歇,问询过百人,总算是将前因后果问了清楚。”
赵光义没等他说话,沉吟了一下问道:“崔彻?”
中年文士起身长揖道:“中书令,还请听下官一言。”
赵光义诚恳说道:“季华,自两年前我推举你为开封府推官,就是看中了你刚正不阿,今日何故求情?”
中年文士姓贾名琰,字季华。其父贾纬曾任晋中书舍人、给事中,以荫授临淄主簿,历通判澧州。
赵光义任开封府尹之后,知道此人刚正不阿,查案断案名声遐迩,推举为开封府推官。
在内政这一摊子事务方面,赵光义借助他的能力良多。
昨日阿芙蓉一案,赵光义一开始就怀疑是自己手下人干的,不等他人清查,先派了贾琰进行清查。
按说贾琰应该称呼他为府尹或者尹京,不过赵光义喜他人称呼自己中书令。
贾琰抱拳道:“崔彻虽然行事偏颇,但对中书令一腔赤诚,他故意打草惊蛇,也是为了帮中书令观察朝中反应。
下官问询了参与此事的十余人,众人皆无私心。
且,昨日一番试探,皇子反应也值得我等警惕,实乃功大于过。”
赵光义沉吟了一番问道:“以你所见,如何值得警惕?”
“皇子年方十四,过去一直重武轻文,不思进取。可昨日当着两朝文武百官,却越过中书令与降君同乘一车。
看似漫不经心,却在文武百官面前留下一个印象,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此一来,让中书令如何自处?这背后,怕不是有高人指点啊……”
赵光义将手中的毛巾丢在了地上,怒道:“名正言顺?笑话!是谁将黄旗披在官家的身上?又是谁为了大宋殚精竭虑!他一黄口小儿,不过是官家所出,就能越了我去!”
贾琰微微摇头,笑说:“中书令息怒,遥望前朝太宗,为了大唐立下赫赫功劳,不也是越不过建成太子?最后还是依靠玄武门的拼命一搏。
所以说,这名分固然重要,关键还是看谁人多势众。
只要中书令控制了禁军,开封府,这天下,尽落中书令之手。
不过,如今皇子年岁渐长,为防他借着伦常进逼,中书令也要多做防范。必要的时候,也顾不得叔侄之情啊……”
赵光义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崔彻等人参与了进来,为防泄密,全部安排至西京军中,等开封府告一段落,再让他们回来。”
贾琰知道昨日皇子扫了中书令的面子,这人,中书令保定了。
他的心情也轻松了下来,向赵光义抱了抱拳,刚准备告辞,却听赵光义又问道:“我那侄儿被禁足在府,可有闹出什么事?”
“他安分在府,不过却让人传了昨日在路上撞伤的民女一家,应是为了扬名,略作补偿。除此之外,他还派人去太医院要了一些药材,不知是否昨日受伤。”
这都是小事,赵光义也没有心思去想。“让人盯紧了东宫,不管是与他那帮好友,还是与宫中的联络,若有异常,立即通报。”
“诺……”
东宫,赵德昭被禁足,不仅不能出府,连他那帮兄弟也被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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