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后,寒假却未完结。像杜颉这样的小户人家,亲戚也走得差不多了。天气仍寒冷,雨多晴少,虽已立春,桃花尚未迎春而绽。天地间光秃秃一片。杜颉心里只觉荒凉凄清。这样的心境伴随了他的一生,总在不经意间浮现心头,因此他喜欢盛夏。
杜颉并不善于应对这种情绪,可每当这情绪缠绕着他时,他会练一练棍法或者去找杜赫玩。杜赫的父亲和村里大部分成年人也都离村了。孩子们过年得了一点压岁钱,买了炮仗烟花来玩,时不时爆响一声,似乎也能弄出点虚假的热闹气氛来。
杜颉走在村里的小道上,往杜赫家去,小心不让烂泥甩上裤腿。两边房舍皆开着门,却没什么生气。他忽然很想知道杜赫会不会感受到他那种情绪,还是只有他是特殊的。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孤单。
杜赫和他妈妈在家里看电视,小小一台彩电,是村里第二台购入的电视机。
“小颉来了。快坐下,吃点东西。”杜赫的母亲热情的招呼着。
桌上放着一盘椪柑,散发着温暖的橘色光泽。电视里放着重播多遍的春晚。杜颉在杜赫身边坐下,接过杜赫替他剥开的椪柑。清新的香气从杜赫的手里发散,混合着他脸上带着奶味的雪花膏香气,让杜颉心神宁静。
椪柑很甜。有人来买盐,杜赫的母亲起身出去了。杜赫掐下一小块柑子皮投进炭炉里,他喜欢闻那味道。
“我有事问你。”杜颉道。
“什么事?”杜赫继续往炭炉里投柑子皮。
“你爸爸离开后,你会不会难受啊?”
“会啊。”杜赫停了手,扭头看着杜颉,清亮莹澈的双眸里带着一丝疑惑。
“那你看着外面光秃秃的田地会不会感到难受?”
“不会啊。”杜赫眼里的疑惑变成了认真和专注。“你会吗?”
杜颉略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原来只有他自己会产生那种感受。
“你这么一说,那景色的确让我心里不太舒服。”杜赫望向玻璃窗外大片黑色裸露的田野,补上了一句。
“真的吗?”
“是啊。不过春天就要来了,田里就会长满禾苗的,田埂上会开出野花,路边的树也会挂满绿叶。那时就好看了。”
杜颉又高兴了起来。他想象着明媚的春光照在天地间的暖意,想象着春天过后的夏天,他可以和杜赫他们去小溪里玩水嬉戏。
“别看了,电视一点也不好看,我要回去练棍,你陪不陪我?”
“走啊。”
可他们刚回到杜颉家里,就下起了细雨,寒气袭人。屋里太窄施展不开,棍法练不了,连无聊的电视节目也没得看。杜天衡不知上哪家找人谈古去了,火盆里的火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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