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伍长不慌不忙的抹抹嘴上的油光,眉飞色舞道。
“人人皆知那奇源头目大动干戈是为了寻找杀父仇人而至今未得。可你们又有几个知道,他父亲,那奇源的老首领是因何而死的吗?”
“一个小小奇源的头目之死,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就是,一个糟老头能兴起什么风浪?”
二人不以为意,伍长继续将缘由娓娓道来。
“蠢货,千万不可小觑这奇源部落。虽然偏安一隅,但我听说,那伊勒德的父亲早早便假借在外乐善好施的好名声,暗地里散播钱粮,聚拢人心,着实野心不小。”
“哦,竟有此事?”
两个兵丁像是挖到了宝藏一般瞪大了眼睛。
听到父亲的善意被人曲解,屋外的伊勒德十分不悦,皱紧了眉头。但他仍想听这个伍长吐露更多的内幕消息,硬是把怒气吞下了肚子。
“幸好大汗明察秋毫,早早发现了他的狼子异心,”伍长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招呼两个手下凑近自己,压低了嗓音说道,“我听一位在大汗身边当贴身侍卫的兄弟说,大汗早已秘派一支亲卫铁骑,佯装强盗劫财,不动声色地除之而后快了。”
“那奇源头目的杀父仇人居然是大汗?”
“可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召他儿子前来奈曼?”
听到如此耸人听闻的惊爆内幕,他们言语间的声调都不自觉兴奋了起来。
同一时间,隔着幕墙的伊勒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瞬间让他感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勉强支撑才让自己不至昏倒,惊动屋内之人。
苦苦寻找未果的杀父仇人,竟日日生龙活虎的近在眼前而不自知,被愚弄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那伍长说的兴起,又接着话茬解释起了两个手下的疑问。
“我猜大汗本以为杀了那老头就能摧毁奇源,谁想世事难料,反倒一举激励他的儿子迅速崛起,带着部落建立了一番功业。”
“那何不趁现在这个时机,将奇源在此彻底斩草除根呢?”
的确,不仅这些底层的士兵想不通,连伊勒德自己在此时此刻都难以理解,满都拉留下他性命不杀的行为。
“你以为现在杀了这个伊勒德,远在奇源的军队就会瞬间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吗?”
“那也比多个能指挥他们的统领强吧?”
“真不知道大汗是怎么想的。”
“蠢材,这才是大汗的高明之处,眼下奇源羽翼渐丰,若是撕破脸皮当面宣战,即便强如我奈曼,也必将经历一番恶战,大伤元气。”
面对手下的反应迟钝,伍长继续分析。
“杀了他们的首领,更会激怒奇源,倒不如将他困于奈曼,纵有一身本领,又能到何处去施展呢?”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那伊勒德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呢!”
“可不是嘛,我看他着实蠢得可以!哈哈哈哈。”
“伍长能参透大汗心意,真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兵丁们的疑惑被解开,端着酒杯,开始吹捧伍长见多识广,几人举杯对饮,扯远了话题。
帐外窗边,伊勒德像受了当头棒喝,一时无法处理自己五味杂陈的心绪。久违的愤怒和悲痛再一次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曾几何时,他以为父亲遇难的记忆已在自己成为征服者的道路上褪去了颜色,不再那么令人痛心疾首。
但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替父报仇!
现在!马上!
不管要面对怎样的危险境地,也不管要承担如何不堪的后果。
伊勒德只感觉热血一股脑的往头上涌,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突突乱跳,浑身上下都在被复仇的火焰灼烧。
他溜到酒肆的后厨摸了一把尖刀,便径直往满都拉的王汗金帐快步走去。
躲过值更的卫兵对于身手矫健的伊勒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不一会儿,他就已经来到了金帐后大汗的寝房外,隔着幕墙,甚至都能听见满都拉醉酒后的酣睡声。
伊勒德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刺杀仇敌的决心,哪怕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已然视死如归,在所不惜。
正当伊勒德打算踹门而入,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一只布满皱纹的手从身后紧紧握住了他攥紧尖刀、高高举起的胳膊。
一个低沉的声音悄然响起。
“奈曼不缺满都拉,可你,还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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