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叫喊声瞬间让骚动的人群炸开了锅,大家交头接耳,纷纷转过身去朝部落外草场的缓坡上努力张望。
逆光下,太阳折射的角度正好在人们目力所及的地方形成了斑斓的光晕。伴随这夺目的色彩,海力布骑着骏马飞驰的潇洒身姿,一点一点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部落里芳华正茂的姑娘们无不为他矫健的身手暗暗倾心,就连那些只是耳闻过乌珠穆沁二王子大名的外族部落首领,也相互对这位少年英雄的第一印象交口称赞。
海力布离部落越来越近,他挥鞭催促着岱钦加快脚步,而马背上还驮着方才射杀的恶狼。虽然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汗水和血污弄脏了身穿的蒙古袍,但海力布脸上自信的笑容和浑身散发出的青春活力依然引得众人不禁欢呼雀跃起来。
“海力布!海力布!海力布...”
等到海力布跨入部落大门的时候,等待多时的人群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无处安放的情绪得到了宣泄的出口,刚才阴郁沉闷的氛围也瞬间被一扫而空。
没有人会拒绝见证英雄归来的场景,而狩猎归来的海力布正好满足了所有人期待的美好幻想。
哈沁夫人看到儿子平安归来,激动得双手合十,不断地感谢长生天保佑。在她的心里,并不希望看到还未成年的儿子因为逞英雄身陷险境,健康快乐的生活在自己身边才是作为一个母亲最简单的心愿。
并不是每个人都被这欢欣鼓舞的气氛所感染,眼见海力布受到民众如此拥护和喜爱,在角落里无人关注的蒙克妒忌万分。
身为大汗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却又一次被自己的异母弟弟抢去风头,他捏紧拳头,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海力布知道自己迟到在先,父亲一定震怒不已。他不敢贪恋于享受人群的欢呼,赶紧驱马小步赶到祭祀台边,翻身下马,单腿跪拜在父亲伊勒德和母亲哈沁面前。
“让父汗和额吉担心了。”海力布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把脸深埋在臂膀之下,内心十分忐忑不安。
伊勒德站起身子,神情严肃,看到海力布满身血污,崭新的蒙古袍划出了好几道口子,下摆也明显被猛兽的利齿扯得稀碎,不禁皱紧了眉头。
“你还知道回来?!”
大汗当着众人的面,厉声呵斥海力布。不容反驳的质问语气在空中回荡,有种摄人心魄的威严,让纷乱的人群又霎时安静了下来。
正在大家为海力布担忧会受到何种惩罚时,哈沁夫人悬着的心却放下了一半。
哈沁夫人太了解他的夫君了,每每丈夫刻意抬高声调时,没有几次是真的生气,更多的只是对爱子的虚张声势罢了。要是伊勒德真的打算收拾海力布,说话的语气一定会异常平静。
不过海力布自认并不是一个被长辈溺爱骄纵的纨绔子弟,还是决定如实向大家赔罪。
“父汗息怒,孩儿今晨擅自外出实在该罚,但途中偶遇恶狼,想起前些日子狼患猖獗,族人羊群屡遭屠戮,只想除之而后快,因此才耽搁了归途。”
“油嘴滑舌!按你的说法,我不该罚你,反而该赏你喽?”伊勒德的话语不像刚才那么尖锐,但此时的他仍然端着大汗的架子。
“孩儿不敢,甘愿受罚。”海力布跪在地上朗声回答。
“竖子不知天高地厚,你说遇到恶狼,狼呢?”伊勒德不依不饶。
听父亲的意思显然是想看看自己的战果,海力布连忙起身掀开马鞍后的油布,单手拎起了草原狼的尸体,高举着向众人展示。
“多亏长生天护佑,孩儿运气不错!”联想起刚才搏斗的刺激,海力布意犹未尽。
看着平日里凶残的野兽,毫无生气的耷拉着脑袋,大家不禁哄笑一堂。但只有伊勒德瞥了一眼尸体后,嘴角极其细微的抽动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几乎没有人察觉。
海力布有些得意地咧开嘴一笑,扭头冲着一位年迈的牧民说道,“别的海口不能乱夸,但宝音大叔这两天,应该能睡几个安稳觉了。”
人群中的宝音大叔是近年狼患中损失最惨重的牧民之一,他和其他的几户老弱邻居时常受到海力布的照顾。在看到今天海力布又冒着生命危险为民除害后,激动不已。
“好样的!海力布!”有人再次爆发出欢呼,“不愧是乌珠穆沁第一猎手!好样的!”
再伟大的征服者也敌不过时间,伊勒德真的是老了,听着部落的民众夸赞海力布,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平缓了许多,眼里竟隐藏不住带着对儿子成长为男子汉的喜悦。
当然,大汗是不会让人轻易见到他柔软的一面的,接着开口训斥儿子。
“你看看你,衣衫褴褛,浑身血污,还有点要祭拜长生天的样子么!”
哈沁陪在丈夫身边观察多时,听着他的语气终于有要松口的样子,赶紧来到儿子身旁,在确定海力布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后,一边掸去他袍子上的泥土,一边打圆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哈沁慈爱的望着海力布,见他仍愣在原地不动,轻拍他的肩膀,“傻孩子,还不赶紧去换身干净衣服,别误了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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