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镜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大殿上又坐了下来的。
他极力控制着内心翻腾的情绪,不至于在面上表露出来让人察觉了,他深知今晚场合特殊,情况特殊,自己若是一个忍不住失控了,最后倒霉丢脸的除了自己还有凤歧国一行人。他现在虽然是非常的愤怒,但是还不至于要让不相关的人来为自己的愤怒负责。
梅戈见他回来了,一颗心也终于放下来了。他还想着他若是再不回来他就要将此事告诉太子殿下了。
“你还好吗?那墨王爷无端端的让你过去做什么,是不是刁难你了?”梅戈对宇文镜城的事知道得不多,也就是知道他原本是西羌国人而已。他琢磨着会不会是墨王爷知道了他的身份,看他现在和凤歧国的太子关系好,所以想利用此事做点什么,这才叫了他过去威胁利诱什么的。
宇文镜城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在脸上扯出了一个僵硬不自然的笑容,尽量声音平稳的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大概就是想威逼利诱我一番。”
梅戈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猜到是这样。你可千万别上当了啊,如果这墨王爷的事你处理不了一定要及时告诉太子殿下,可不能让人有机会利用挑拨了你们的关系。”
“放心吧,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上那墨王爷当的。”
“那就好,那就好。”
梅戈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现在宇文镜城回来了,那他自然不会再想着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了。这是宇文镜城自己的事情,他不需要插手多管闲事。
宇文镜城灌了几口冷茶才微微冷静了下来。脑海里不断的回响着方才墨紫棠说过的话,然后她说过的话又和最近发生的事,甚至是他们对他说过的话串联在了一起,这让他的面色很快又沉了下来,眼里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火。
好啊,都把他当傻子是吧,他就说,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非要他认伽南的爹娘,原来这才是原因!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件事的,伽南和凤明阳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们呢,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在伽南让他认他们之前还是之后?
可恶!明明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一直将他瞒在鼓里,丝毫没有透露,还让他宇文镜城一想起最近的事面容就因为极度愤怒而有些控制不住的扭曲了起来。
他自以为的感动原来只是一场笑话!哪里是因为喜欢他才想要认他做义子,分明就是、分明就是越想就越是生气愤怒,无可发泄。宇文镜城这股愤怒的情绪几乎要化作实质了,让一旁的梅戈都察觉到了不妥。
“镜城,你还好吗?”他有些担心的问。
宇文镜城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了,从牙缝里逼出了两个字,“还好。”
呃,梅戈看着他很是忧心,眼神**裸的写着可是我觉得你不好这几个字。但是见他面色实在是有些骇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梅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硬着头皮去触霉头了,不如还是将事情告诉伽南或者是太子比较好一点?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梅戈就开始搜寻凤明阳或者是宇文伽南的身影了。一会儿之后才终于看到宇文伽南跟随着二殿下在另一边和人说着话。
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宇文镜城才站了起来,朝着那边快步走了过去。
陪着白朗月在交际的宇文伽南面上带着客套的笑容,内心却有些不耐烦,正想找借口离开呢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袖子似乎被人拉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扬了扬眉,退了两步,“怎么了?是不是不习惯?没事的,宫宴很快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就不至于太过无聊了,起码还有些歌舞可以欣赏。”
梅戈摇了摇头,“不是的,是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哦?”
梅戈朝她走近了一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宇文伽南听了先是眉头一皱,若有所思,接着就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嘴里不住的道:“坏了坏了,这下子是真的坏了!”
梅戈急忙问道:“什么坏了,真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宇文伽南暗暗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起来了。
“这件事你先别管了,你回去坐着,帮我盯着宇文镜城,别让他做出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来。一切都等宫宴结束之后再说。你也别问他什么,他不会说的,问了也只会让他情绪更加不好,所以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梅戈点了点头。也成,反正他也只是担心,所以才过来说一声而已,既然伽南都这样说了,那便如此吧。
等梅戈回去之后宇文伽南才露出了头疼苦恼的神情,眼神不经意的一扫,顿时浑身一颤,心猛的一跳,宇文镜城正阴恻恻的盯着她呢!
哎呀,吓死人了!她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宇文镜城,明明隔得老远,但是她似乎还是听到了他的冷哼声。
坏了坏了,这下是真的坏了。她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知道了真相。这个墨紫棠可以啊,这样都让她捉住了机会将这件事捅到了宇文镜城面前,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她原本是想着等宫宴过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宇文镜城说清楚的,谁知道被墨紫棠这个女人给破坏了!若是他们自己跟宇文镜城坦白,回转的余地或许还有很大,但是现在,偏偏被墨紫棠给捅破了,宇文镜城这会儿心里估计已经是怒火中烧,快要失去理智了吧?
不过他没有立刻就发作起码证明他还是在为他们考虑的行,情况还不至于太过糟糕。她得好好想想,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处理才行,等宫宴散了,回去之后宇文镜城肯定是要发泄出来的,她得好好像个法子应对才行,如果处理不好,那就真的会闹翻了。
“怎么愁眉苦脸的?莫非是有人给脸色你看了?”应酬完一拨人之后的凤明阳习惯性的寻找自己妻子的踪影,走到她身边才发现她一张脸都皱成包子了。
看到他,宇文伽南立刻就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道:“镜城知道真相了,方才我不在那边,墨紫棠那个女人找人把他叫了过去,梅戈说他回来之后就神色不对,似乎非常的愤怒,我就猜一定是墨紫棠跟他说了身世的事。方才我和他对了一眼,那眼神把我吓得。你可别看他,不然就穿帮了。”
凤明阳似笑非笑,“你不是说你和他对了一眼,那他应该也猜到了。我早就说了,让你们尽快把真相告诉他,拖得越久就越是麻烦,这梁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们,等着捉你们痛脚,你非不听。现在好了,被人戳穿了,我看你等一会儿回去之后要怎么解释。”
宇文伽南俏脸一沉,“你这是在幸灾乐祸?”
凤明阳摇头道:“自然不是的,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有法子的。再说了,你问我,我也给不出什么好办法啊,他是我的好朋友不假,可是这种事,我就相当于是一个外人,我插手也名不正言不顺啊!就算我是他的妹夫,在这件事上也只是外人。”他强调。
若是他因为和阿南的关系而站在她这一边,对宇文镜城来说只会让他更加的愤怒失望,只会弄巧成拙。盛怒之下他们做的所有事情,所有的举动在他眼里或许都会被曲解成另外一个意思。
宇文伽南撇了撇嘴,即使不愿意也得承认他说的确实是道理。
罢了,到时候说理不行,她就耍赖!她就不信他真的会不要她这个妹妹!娘和父王他可以说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她不一样,他们本来就相识已久,而且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她就不信在他心里,她就一点地位都没有。
宇文伽南的心定了定。
“这件事要先告诉岳母岳父吗?”凤明阳问。
宇文伽南想了想道:“还是先别吧,说了娘估计就要分心了。就是担心万一那墨紫棠或者是大皇女当众将这件事捅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麻烦了。她不敢保证当众捅穿的话,宇文镜城还能冷静自如的应对。
凤明阳眉头一皱,显然也是有些担心,“不如我去提醒一下镜城?”
宇文伽南想了想觉得眼下也唯有这个法子了,“你去吧,最好就是能安抚安抚他一下。”
凤明阳似乎笑了一下,有些无可奈何。
安抚,他没跳起来揍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果然,看着凤明阳慢悠悠的走过来,宇文镜城好不容易缓了下来的面色顿时又阴沉了起来,冷冷的看着他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有些事现在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你要知道,他们对你的心意是无需质疑的。”
宇文镜城冷笑了一声,“心意?什么心意?欺骗的心意吗?”不说还好,一说就火大,他的声音差点就压抑不住的扬起来了。
“这件事确实是阿南的不对,不过当年的事太过复杂,现在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你先冷静冷静,等之后说清楚讲明白了,你若是还觉得他们不可原谅,我也不会劝你非要原谅他们。只是墨紫棠叫你过去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样的话用意何在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你要有心理准备,墨紫棠和大皇女或许会在宫宴上拿这件事做文章,趁机给二殿下难堪。若真是这样,到时候要怎么做你自个儿好好想清楚。”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这样的事情来,更加不要上当了。”
宇文镜城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说,低头又灌了一杯冷茶。
但是凤明阳见状却微微笑了笑,知道他不会因为冲动而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也就说明他内心深处即便再愤怒生气甚至是怨恨,也不会做出对阿南他们不利的事,也意味着这件事或许并没有阿南担心的那样严重。毕竟这段时间也共同相处过了,对岳父岳母的为人,他多少知道一点。
于是凤明阳放心了,暗暗给另一边一直等着的宇文伽南递了个眼神,让她放心。
宫宴很快就开始了,除了欢迎凤歧国来的官员之外,女皇也再次提起了二殿下回来的事,显然是要为二殿下造势,明显的表露出了对二殿下的喜爱,让大皇女一派的人心又不禁沉了沉。
原本大皇女确实是想利用墨镜城这件事给白朗月难看的,可是女皇的表现让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如果她当众捅了出来,就算那墨镜城真的如同她所想的那样当众和白朗月闹翻也不见得会对白朗月造成多大的影响,因为母皇的态度比所有的事都重要。
可万一墨镜城并没有如同她想的那样,那她就是白费力气,还会让母皇对自己产生不满。思前想后大皇女都觉得这样到底还是会不利于自己,没有必要为了给白朗月制造一点麻烦就搭上了自己,不划算。所以最后她还是忍了下来。
宇文伽南也一路担心,直到宫宴结束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回去还要面对另外一场战争,她又不禁头痛了起来。
直到出宫了,宇文伽南才寻了机会将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父王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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