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要匀婉蹲下,匀婉觉得不便,拉许氏到观稼殿里面坐着。许氏径直坐到殿中的黑木圆背交椅上,匀婉觉得不雅,只立在一旁。
许氏道:“你纵知道了,也只能当胡说,不能当真。”匀婉点头称是。
“先帝在位久,可是子嗣少。官家长到八岁时,先帝都没有别的儿子,却一点立太子的意思都没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章献娘娘急坏了,但是另一个更急的人是现在的太后。”
“章献娘娘虽是官家的生母,但却是太后娘娘带大他的,心急也正常。”
“据章献娘娘的宫女说,太后娘娘着急并不完全为了官家,也为自己的家里。章献娘娘出身微寒,但已身居皇后高位,朝中亦无亲信,纵然不立太子也不碍她的事。”
匀婉眉头一簇,接口道:“我隐约记得彼时太后娘娘的叔父在宫中任天武副指挥使,父亲亦在朝中担知制诰,虽不算高品官位,但却极易与重臣有过密联系。”
“正是,那时候先帝身子也一天天变坏,其实大家都明白,可能时日无多。而且先帝的魂儿”许氏伸出手指敲了三下扶手才道,“瞧着样儿像是也丢了。”
匀婉不敢打断,只觉得母亲似是要为自己讲出什么极为骇人的事情,亦不再介意别的,蹲到许氏身边,耳朵贴近,仔细听她讲。
“自打大中祥符三年我入宫,不仅逢年过节,几乎日日都有地方在办着祭天的仪式。你娘我纵是个农妇,看到这景象,都觉得异常。”
匀婉听着,忽然想起:“是了,我伴着官家读书,亦发现大中祥符到天禧年间,有大量发现苍龙,麒麟,五彩灵芝的记录。我都觉得诧异,这些景象若如此常见,怎地现在却听不到了。”
“你道是为甚?那是为了和辽国争。哎呀我也说的糊里糊涂,反正就是那辽国的土皇帝,和先帝都自命正统,所以先帝才这样大兴道场,四处做法,最后做的痴了。其实会有许多异相传闻出来,正因为朝中大臣心里知道,先帝对祥瑞影响天命正统的事情十分在意,便有那王丁1二人,日日报祥瑞的事与他听。”
“你又如何懂得这些?”
“我自然不懂,都是听太后娘娘对章献娘娘讲的。”
匀婉这才明白,问道:“你言下之意,太后娘娘正是借着自己的叔父与朝中大臣得到了联系,才知道这些?”
“许是如此吧。”
“这便是太后娘娘不好惹的地方?”
“当然不止这样。你知道天禧二年,大街小巷都疯传的帽妖吃人的事吗?”
“知道,小时候听爹爹讲,那些日子都不出去种地了。白天睡觉,夜里将屋子关上,再用木板铺的严丝合缝,饶是这样都不放心,搬着几子坐在屋里守着,手里的砍刀从未放下,一点风吹草动便唬得他不敢入睡。”
许氏摇头叹气:“别说你爹爹在宫外,纵是宫里,都有禁军时时举着剑。宫中剑影乱晃,寒气森森,更是人心惶惶。那时在大街上,只要有人瞧见什么动静,就吓得尖叫,一人尖叫又引得旁边的屋子里人跟着人尖叫,只一点事就令京城尖叫声不断。我在宫里都听到过,那时候的官家也常常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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