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茹微微颦眉,然后说道:“朝野上下都在传,国子监内也早已有了流言。”
朱思诚摇了摇头,“流言应当止于智者。”
何方茹摇了摇头,“茹儿只是女流,如果不是恩师教养,茹儿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给书院的学子们讲学。”
朱思诚微微点头,“茹儿,陛下的旨意不能违背,我已经请求陛下,宽限我三个月的时间了。等我回到长安以后,便要辞去国子监的职位,去东宫任职了。”
“为什么不能拒绝呢?魏大人,李大人,都拒绝了啊。为什么一定要您去担当太子太师呢?”何方茹心里很不明白。
“妹妹,低点声。”
朱诫闵从学堂中走了出来,轻轻劝道。
他四十余岁,两鬓却已斑白。他是钦天监的春官正,也是陛下的伴读。
“哥哥,你也不劝劝师尊。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要……”
何方茹脸色慌张,显得极为难过。
“妹妹,陛下所想,不是你我能够明白的。父亲当年毕竟也曾做过陛下的老师,陛下是不会害父亲的。”朱诫闵解释道。
“可是,太子,太子毕竟地位不稳,要是……要是日后……”
何方茹话未说完,朱思诚却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茹儿,不要再谈这件事了。你回去监考,这次院试,可是要给太子选择伴读的。”
“父亲……”
何方茹悲伤的唤了一声,但是朱思诚已经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石碑。
那石碑上刻着“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那是先代道家宗师庄周的话语,碑文乃是朱思诚二十年前亲手刻下的。
朱诫闵笑了笑,冲着何方茹点了点头,他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不过旋即便再度放松,“父亲他,其实是为了还一个人情。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就好了。”
朱诫闵转身回到学堂,何方茹站在原地,心里回荡着朱诫闵刚刚说的话,但她始终没有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茹儿,为父不会有事的,你安心便好,等回到长安,你也改找个夫婿了,李大人家的三公子年纪与你相当,你们一同长大,又算是同门。你意下如何?”
朱思诚背对着何方茹,言语中却是有一些调侃之意。
礼部尚书李舒琦乃是先帝时的状元,当今光帝继位之后,一直对其大加重用。
李舒琦的三子李仁复,与何方茹一直情投意合。但是碍于何方茹的身份,李仁复一直没有到朱家提亲。
李仁复已经娶了正妻,但是何方茹并不在意名分。
“谢谢父亲。”
何方茹感激的使了个万福,她想要再说些什么,不过朱思诚却是摆了摆手,迈步向前走去。
一片树叶落在了石碑上,朱思诚走到石碑前,抬手拿下了树叶。
何方茹转身回到学堂,朱思诚却是幽幽一叹,目光灰暗。
许多年后,何方茹终于明白了朱诫闵淡然神色下内心的波澜以及朱思诚背对着她时心里的悲凉,她那时才意识到,两位儒学大师,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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