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夫人在啊,我下午给白寍看诊的时候她不在,还以为不在呢?”雨小楼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问的是司璃,回答的却是柯榕萱。
“姑姑上月回乡省亲,原定在初十左右就该回来了,可外祖父突然病重,便又多待了几天,一听说你要来给白寍看诊,匆忙赶回,傍晚时分方到的!若不是刚才不方便,姑姑定要拉着你好好感谢一番的!”柯榕萱向她解释道。
“我说怎么那么像呢!原来是你姑姑啊!”雨小楼说。
三人小声交谈着,拐了几个回廊,终于出了女席的院子。
院外有一片荷塘,荷花已经枯萎,零零散散的荷叶看上去也不是很精神,司越站在那处出神,烛光落在他的月牙白袍上,反衬出一层柔白光晕,风轻轻的吹着,颀长的身影有些萧索,有些不真实。
都知道雨小楼没醉,此时四下无人,她也懒得再装,站直了身体,眼神澄澈清明,司璃跟柯榕萱松开她,她伸着懒腰朝司越走去。
“在想什么?”雨小楼问。
“之前紫宸苑也有这么一片荷塘,每年都开得很好。”可惜被你填了,这句司越没说。
“嘁,荷花有什么好看的,我跟你说,等年后开春你再来紫宸苑,保证让你流连忘返!”
“哦?”
“你知道无心果知道吗?”
“书上看过。”
“那无心果乱炖你应该没吃过吧?”
司越摇头。
“我酿的酒呢?”
“极品!”
“嘿嘿,我跟你说,等刺啦果熟了,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酒中极品!”
“嗯。”
“还有······”······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但大部分时候都是雨小楼在说,司越就那么看着她,适时作出回应。柯榕萱站在几步外,看着这样的场景,觉得很是奇妙。
其实之前在前厅观礼时,柯榕萱就远远的见过类似的场景,那时他们站在一起观礼,他是天下第一的越世子,有着足以睥睨天下的风采,与生俱来便能给人一种压迫感,大家都本能的与他保持着距离,三尺之内无人靠近,只有雨小楼站在了他身边,与他像现在一样交谈着,一样的从容慵懒,只是热闹的前厅回廊换成了安静的荷塘,莫名让人生出几分美好。
柯榕萱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心上突然冒出一句父亲说过的话——合适的前提是接受,若对方不愿接受,任你如何优秀,那都是不合适······
“突然有点明白了······”
“什么?”司璃听到了柯榕萱的低语,但并不明白她的意思,侧身问道。
看着荷塘边的两人,柯榕萱笑意渐深,“没什么,我要回去了,再晚父亲该担心了。”
双方行完拜别礼,司璃问,“柯姑娘不与姐姐道别吗?”
“不了,代为转告一声,许我的酒,让她莫要忘了!”······
······
时辰还早,出相府大门时,整条街道都静悄悄的,与相府内的歌舞升平形成反差,白弈直到将他们送到马车前一刻都还在问雨小楼要不要留下,不厌其烦的雨小楼给了他个大大的白眼。
马车使出奉凌街,一进入永安街,司璃就迫不及待的看向车窗外,没多久,偷偷看两眼司越,见他神色无异,复又转向窗外,然后过没多久,又转过脸偷偷看司越的反应,雨小楼被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笑过之后是几丝心疼,听着车外的人声喧哗,雨小楼问道:“今天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阳都的宵禁比其他城要晚一些,而且每逢年关的这个月,一般要子时才宵禁的。”司璃说着掀开马车窗帘,眼里透露着渴望。
“难怪这么热闹!”
之前就听寒露提起过,司越平时冷冰冰的,对他这两个小辈更是严厉得紧,齐王府又地处偏僻,所以司璃每年出门的次数那也是屈指可数,且基本都是白天出门天黑前便得归家,因此已经在阳都生活了十四年的司璃,一次也没逛过阳都的夜市。
“这一天你都跟着我,很无聊吧,难得出来一趟,要不下去逛逛?”
司璃一听满脸欣喜,复又看向司越,雨小楼无语,想来司越不发话她是不会去的,雨小楼撞了撞司越的脚背,司越合上了书,朝司璃道:“去吧。”
“司璃想去逛逛,你陪她去吧!”雨小楼掀开车窗的帘子朝寒露说,“顺道看看家里还缺什么不,你们若是有看上什么小玩意儿,也尽管买,回来我给你报账!”
“是,寒露先谢过姑娘了!”
车里的司璃朝司越和雨小楼点了点头,便开心的跟寒露去了。
看着司璃欢快的背影越走越远,雨小楼朝司越道:“她怎么这么怕你啊,你会打小孩?”
“我很忙,一年也难得能见上几次,每次见面话都说不上几句,更别说打了。”司越放下了书,“你怎么不去逛逛?”
“好啊,你跟我一起。”雨小楼爽快的答应了,司越觉得有些反常,可也没说什么,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两人下了马车,随行的赶马小厮看着马跟车,两人带着惊蛰转进了永安街······
夜渐深,天气越来越冷,云层越来越厚,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一个背光的墙角,立着一个颀长的白影,咋一看有些吓人,就像是年节出来游走的孤魂,走得近些,隐约可以看出一个轮廓,从身形衣着上大体能看年出是个年轻男子。如果眼神好些的,应该还能看见墙角更深处的另一个身影,只因他穿了一身黑衣,完美的融入了黑暗里。
这两个男人不是司越跟惊蛰还能是谁!
“世子,小雨姑娘已经去了很久了,会不会······”惊蛰说。
“不会。”司越直接否定,因为他能感觉到,雨小楼就在附近,只是感叹:“她的方向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某一瞬,雪花飘落,随着时间推移,司越开始觉得有些冷,紧了紧披风,转头看向暗处的黑色身影,头顶与双肩被白雪铺平,远处看过来就像——三朵漂浮的棉花糖!这是雨小楼家乡的小吃,他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吃过了!
“你···知道棉花糖吗?”
“棉花······还能做糖?”
“······”
大雪天的,两个大男人在不知是谁家的墙角处干站了许久,旁边摊贩偶尔侧目看过去,越发觉得那白衣男子的轮廓身形有些眼熟,司越没有注意到这些,看着眼前飘落的雪花出神······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寒风吹得越来越起劲儿,司越实在冷得不行,雨小楼又迟迟不见回来,司越终于忍不住捏了一颗见灵符,没多久便感觉到了她选择的路线虽然还是绕了路,但终归是向自己靠近了!也是不容易······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白雪飘飘,一身白衣的她在永安街的街巷乱窜,只为了回到他在的地方·······
“惊蛰。”
“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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