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吊在房梁上的男人不知仍然没死,腹腔中的小麻雀们无法行动,只能不住地唧唧叫着,宣泄着过剩的精力。
紧紧搂住覃天柱的尸体,杜子规瘫坐在地上,眼圈微微发红,哽咽着道:“柱子柱子”
“我好想你呀”
“你真的想我?”
耳边忽然想起男子浑厚低沉的声音。
杜子规一愣,感觉怀里抱着的情郎似乎在轻轻地动弹。
“柱子?!”杜子规惊叫一声,下意识松开手,覃天柱的尸骨倒在了地上,不少蛆虫跌落在地上,白白胖胖的身体扭动着,四散而逃。
惊恐地盯着地上的尸体,杜子规咽了口唾沫,大气不敢喘,盯了半晌,覃天柱仍然毫无变化。
“是我幻听了?”杜子规渐渐安心下来,自嘲地笑笑,“果然,是太想念你了吗”
就在此时,覃天柱忽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身上的腐肉和蛆虫散落一地,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杜子规,让人心里发慌。
“呀!”杜子规尖叫一声,连忙后退几步。
虽然一直心心念念想着再见情郎一面,但这种形式,总是让人毛骨悚然。
尸体动作僵硬地站起来,一步一步,缓缓向杜子规靠近。
“柱子?!是你吗?”杜子规难以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幕,不知道自己究竟改怎么办是该冲上去和久别重逢的爱人来一个热烈的拥抱?还是应该狠下心来,让覃天柱尘归尘土归土?
“你不是说想我吗?”
覃天柱的嘴微微张开,早已腐朽的声带,不知为何发出了低沉沙哑的声音。
杜子规面带惊恐,没退后几步,便退到了墙角,再也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我是很想你但是但是!”
停下了脚步,覃天柱没有继续前进,保持着一个不至于让杜子规情绪失控的安全距离,继续说着:“你一直在抱着我”
“对!对对对!”杜子规连连点头。
“可我的身体早已腐朽我已经没有了皮肤和血肉,感受不到你的体温,嗅不到你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覃天柱说着,低沉的声音里,似乎透着一丝哀伤:“我好想抱抱你,好想拉住你白皙柔软的手,好想轻轻亲吻你的脸颊”
被覃天柱说得脸颊微红,杜子规羞涩地笑着,应道:“嗯”
腐朽的身躯猛地上前一步,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杜子规一般,覃天柱的声音变得包含痛苦与渴望:“你不是说你永远爱我吗?!帮帮我啊!”
“帮你?”杜子规一怔,“怎么帮你?”
“复活我!”
覃天柱说着,音量不高,听在杜子规耳中,却觉得振聋发聩。
“复活?!”杜子规的眼神变得热络起来,却又满是绝望:“我也想过啊柱子!我也想复活你,但这种违逆阴阳轮回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覃天柱没有回答,缓缓地弯下腰,露出骨头的手诡异地伸进了地下的影子里。
腐烂的手陷进阴影里,又缓缓伸出来,指尖挂着一件巨大的衣袍似的东西。
巨大的衣袍被覃天柱扔了过来,杜子规下意识接住,拿在手中展开一看。
那是一件肥大破旧的黑色卦袍。
“阴阳算什么。”
耳边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声音。
杜子规惊恐地蹿到一旁,四顾一一番,却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而这个声音也和覃天柱尸骨发出的低沉嗓音截然不同。
“穿上这件袍子。”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而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是
自己的脑子里。
杜子规的身体猛地僵住,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卦袍。
破旧肮脏的袍子,恍惚间似乎变成了人间最美的锦衣一般,倒映在杜子规的瞳孔里,让她的眼中泛起了无尽的痴迷和贪婪。
“穿上它!”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在催促,在咆哮。
杜子规不再迟疑,果断地将黑袍套在身上。
这一刹那,她的眼中有无数的杂乱的景象闪过。
脸上浮起满足的笑,杜子规在这瞬间似乎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天机。
从她脚下的阴影里,忽然钻出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
高大的男人站着杜子规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女妖精,打量了一番,赞许的点点头:“还凑乎。”
杜子规看着忽然出现的男人,不仅没有丝毫的怯意,眼中反倒露出了孩子对于父母的一般的喜欢、崇拜和依恋。
“能活着穿上这件衣服的活物可不多。”男人冷笑着,和杜子规满是崇敬的双眼对视着,徐徐说道:“我乃吴君豹,欲张书院山主。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门生了。”
“是,山主。”杜子规恭谨地低下头,轻施一礼。
“为我做事便好。”吴君豹点点头,转过身,往屋外走去。“只要让我满意,你的郎君我会帮你复活,也会帮你窥见无上大道。”
杜子规的眼中泛起憧憬之色,不住点头,感激地道:“喏!”
在她身后,覃天柱的尸骨重新倒在地上,分明死得不能再死。
杜子规却丝毫没有考虑这奇怪的一切究竟是为何发生。她轻轻摆弄着黑色卦袍的衣角,喜不自胜。
倒吊人腹部的窟窿中,一只只小麻雀忽然不再聒噪,怯生生地缩回头去,躲在腥臭的腹腔里。
懵懂无知的它们没由来的生出一种感觉。
不是母亲穿了一件黑袍,而是黑袍包裹着一张人皮。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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