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哪有一点歉意,嚣张气焰却高了几丈,神情嘚瑟。
“没关系”江长安笑了,默默地转过身走开。
正当王公公以为江长安忍气吞声甘受屈辱,为之暗暗得意时,下一秒忽然觉得不对
只见少年走到几个大红木箱子面前,双手拎起一只抵上他一条腿大的琉璃瓶,晃晃悠悠的走了回来。
直到走到王公公的面前,站稳。
王公公笑道:“呦,公子搬不动就别勉强了,这不还有一堆贱婢”
他的话还没说完,暗自纳闷眼前的江长安怎么个头比他还要高了?而且还在不断升高!
这个念头还停留在王公公的脑海里,没来及问,整个人就斜飞出去,唾沫星子混着鲜血一起喷出
啪!
一声脆响在院子里久久回荡,也在所有人心中久久回荡。
琉璃碎片碎了满地。
小丫鬟看的清清楚楚,江长安一跃而起,跳的足足高出王公公半个身子,小手拎着花瓶已经向后一抡,往他脸上狠狠扇了下去!
王公公被这一记瓶子砸的耳光扇倒在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再加上他本就长得脑满肠肥,整张脸霎时肿得跟一颗猪头似的。
王公公吐出几颗碎牙,整个人还处在半昏沉状态之中,他整个人都被打蒙了。
他想了江长安一万种骂回来的方式,甚至也想到了应对的话语,可他没到这被称为败家子的小孩儿居然真的敢打自己!
这一瓶子痛在脸上,更疼在心里!
见到江长安走过来,哪还顾得了什么碎掉的绝世瑰宝国宝的,无力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骇异。
“王公公是吧?听好了,你虽是客,我却是主!客随主便,所以,打你,挨着!骂你,听着!”
江长安睥睨俯视,伸手拎起个琉璃花瓶,“啪!”的一声摔在他的耳旁!
“哎呀,手滑了”
惊!
所有下人惊了,这是多么不经意的“手滑”,皆是不懂这位小公子的意思。
碎瓷片贱得王公公满身都是,有一片还划破了他的脸颊。
可现在的他早就不复刚才的神气,提心吊胆的一动不敢动,唯恐这个小孩一个手滑会开了瓢!
四个琉璃瓶小丫鬟碰碎了一个,砸在王公公脸上一个,江长安又“不小心”摔碎一个,眼下箱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江长安拿起看了看,这才高兴地放了回去,说道:“物以稀为贵,既然四件玉瓶被称为绝世瑰宝,那现在剩的最后一件,就是绝世瑰宝中的绝世瑰宝!国宝中的国宝!”
众人无力反驳,因为他们忽然发现,小公子说的没什么不对
“前几日听娘亲说她房中刚碎了一个花瓶,这个就拿去找束花插上送去,就说是小儿子的一片心意”
江长安笑着把瓶子随手扔到一个下人手里,后者慌慌张张接着,一路小跑出了院门去按吩咐办了。
国宝用来插花!王公公都快吐血了。
丫鬟们都清楚小公子最爱做这种荒唐事,也不觉得奇怪。
相比起来,王公公倒有些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看到小公子一系列的作为都是因自己而起,惊慌失措下,小丫鬟本能地握住江长安的手,眼眶里眼泪又夺眶而出。
那只手很奇怪,上面竟然布满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根本不像是一个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人的手,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江长安感到手心温热,回头看了看,笑道:“乖,不怕”
“嗯。”小丫鬟重重点了点头,那一刻,泪如泉涌。
直到这时,所有的人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可以任意调侃也只是嘿嘿傻笑的愚钝公子,他的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蜕变
不远处的摘星楼顶层上。
花甲之年的江家家主江释空站在第七层顶楼,俯瞰而下,刚好能够清晰看到江长安牵着小丫鬟进屋的背影。
又看了看瘫倒在地的王公公,满意笑道:“有的人天生都是贱骨头,而有的人,天生就是专治各种贱骨头,就像猎物与猎人,前者有时候甚至能激起后者骨子里始终沉寂不住的桀骜血性!”
章云芝与其年龄相仿,不同的是没有那种睥睨万物的气势,而是浑身上下充斥一股书生意气,轻轻抚着长髯:“这就是你命这太监亲自去送瓶子的目的?”
以王公公的官职,哪里有必要亲身送到江长安的住处。
江释空笑而不语,过一会儿问道:“云芝,这都已经是第七天了,长安从城东回来之后每天得空都会来摘星楼?”
“准确来说是每晚躲在第四层”
“第四层?”江释空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份宠溺,笑道:“他还真的想要当一个炼药师,不过现在的神州资源匮乏,炼药师的地位早已大不如从前,这第四层中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要变成一堆废纸喽”
摘星楼第四层囊括了神州各处收集来的丹方,足有种类上千,数量更有数万张之多。
尽管炼丹师地位每况愈下,但章云芝清楚,变成废纸只是玩笑话,哪怕是现在,随便扔出一卷,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见到平日只懂玩乐的孙儿有了上进之心,江释空心中也欢畅了很多:“不过要记住这上万张丹方,可不容易”
章云芝道:“对于别人不容易,但对于过目不忘的他来说,很快”
江释空话锋一转:“手下人至今也没有查出他当天究竟是如何杀死的王邱明,第一次杀人,免不了留下了许多尾巴,下面的人就算再努力解决,想必也会有凌霄宫的人来”
江释空眼中蕴含杀机,整个江州谁人不知他江释空出了名的护短,尤其是这个宝贝孙子,但凡凌霄宫动江长安一根汗毛,他不介意拆了凌霄宫的祠堂祖坟!
“凌霄宫?伤他?”章云芝弹指拨去一只辛辛苦苦爬上九层楼栏的蝼蚁,目色幽远,“谁敢!”
字字如金戈枪鸣,铿锵有力。
他目涩苍茫地望着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小身影,拖着筛糠似的刺耳嗓音,自问自答
“江州纨绔?江家之耻?”
“天下大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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