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块钱一斤,爱卖不卖。”
药铺的柜台前,脸型微胖的中年老板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对账,连头都没抬一下。
“夏掌柜,您再看看,我这里有人参,有雪莲,有灵芝,品相都非常不错的……”
柜台下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他双手托着一个小背篓,正将里面用黑布细心包裹着的药材,如数家珍般一株株放在柜台。
“我说了十块钱一斤,爱卖不卖!”
药铺掌柜“啪”一下放下账本,抬起头来,脸色冷漠地看着面前这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恶狠狠说道:“李长靖,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得罪了镇的苏家,有人肯收你的药就算不错了,你还敢在这里胡搅蛮缠?”
名为李长靖的年轻人不死心,仍苦苦哀求道:“夏掌柜,行行好,我家里急用钱,我妹妹今天生日,还等着我拿钱给她买蛋糕呢……”
“赶紧给我滚!”
药铺老板勃然大怒,抬起右手用力一扫,将柜台的药材全部扫在了地,一时间裹布散开,七八株晶莹剔透、珠圆玉润、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材,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哪怕是年过四十、一辈子都跟药材打交道的老板,见到这些堪称极品的药材时,仍旧忍不住眼角抽搐,一阵肉痛。
李长靖神色黯然,没有再强求,吃力蹲下,默默将散落满地的药材重新用布包裹好,放回自己的背篓。
等他收拾好了一切,这才撑着膝盖站起,冲老板抱了抱拳,想要转身。
“李长靖,你等一下!”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内屋里突然跑出来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女孩子,只见她约莫十八岁下,身材十分高挑,肌肤白得像雪一样,留一头乌黑柔顺的齐耳短发,只是俏生生站在那里,就可以跟方才那些极品药材相比,也不逊色半分。
女孩子名叫夏可可,是药铺老板的女儿,今年刚读高三。
夏可可走出来,来到李长靖面前,对他说:“你的药材我全要了,一百块钱一株,你肯卖吗?”
李长靖大喜过望,正准备答应,可柜台那边的掌柜已经拍桌而起,大喝道:“夏可可,你要是敢买他的药材,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以后也不许你再踏进药铺半步!”
正准备从裤兜里掏钱的夏可可吓了一跳,回头望向脸色铁青的父亲,长这么大从来没被这样骂过的她,瞬间红了眼眶,同样大声喊道:“你凶什么凶,这钱是我在外面打零工挣的,我要买药材,关你什么事!”
夏掌柜冷笑道:“钱虽然不是我的钱,但你夏可可就不是我女儿了?你常年在外面读书,对镇的事情又知道多少?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太多,但如果你想让咱们家铺子开不下去,甚至以后都没法在镇立足,你就尽管去买他的药!”
夏可可脸色一白,正如他父亲所说,她这些年一直在市里读书,很少回来,只知道镇的住民一直在排斥这个名叫李长靖的男孩子,却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一时之间,夏可可放在口袋里的手僵住了,看看李长靖,又看看她父亲,进退两难,泫然欲泣。
“夏可可,谢谢你。”李长靖感激地看了女孩一眼,轻声道:“药材我还是不卖了。”
说完这句话,他将背篓放在肩,轻轻抛了抛,这才扶着自己的右腿,一拐一拐走出门去。
女孩这才发现,这个在当年为了她将那个讨人厌的苏博文一拳打成重伤的男孩子,步履蹒跚,右腿已经瘸了。
等到李长靖离开了药铺,夏可可猛然想起了什么,朝那个背影急追了去,过了几分钟之后,才又重新回来,美丽的脸居然带了几分笑意。
掌柜夏千山心中微微一叹,轻声问道:“你刚才追去,没有买他的药材,只是借了钱给他,对不对?”
夏可可冷哼一声,板着脸,在旁边角落找了张凳子坐下,犹自生着闷气。
夏千山摇了摇头,看着门外已然昏黄的夕阳,轻声说道:“李长靖这孩子,淳朴,善良,脾气心性样样不差,还是我看着长大的,会不喜欢他吗?只是喜欢是一回事,不能帮他,也是一回事啊。”
夏可可放在腿的双拳猛地攥紧,忍无可忍道:“难道那个苏家就这么厉害吗,镇所有人都得怕它?”
夏千山看了她一眼,“镇住民一共4000户,两万多人口,其中八成以的劳动力,全是苏家的工人。镇300多间商铺,超过250间属于苏家的产业。”
“也就是说,镇每一户人家,几乎就有一个是苏家的人。苏家是镇的首富大户,所有住民都得看他们的脸色吃饭,这是铁一样的事实。而李长靖跟苏家之间的仇,我不说你也知道,所以不光是咱们家,整个镇子的人,几乎都不敢跟这个年轻人扯关系。”
“爹又不是傻子,李长靖卖的药材,每一株都是品,放在市价轻轻松松就能卖千的,可是苏家隔三差五就有人过来威胁我,不准我跟他做生意,所以爹才把价格压得这么低呀,换成是其他铺子,只怕不等李长靖进门,就得撵他走了。”
夏可可低着头,用白皙手背擦了擦泛红的眼睛,“说到底,还是咱们害了李长靖。”
夏千山脸色一变,低声说道:“这话千万不能乱说!十年前李长靖之所以将苏博文打成重伤,很大程度的原因,都是因为他那个名义的童养媳,而你只不过是刚好在现场而已。”
夏可可沉默不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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