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七年腊月十二,大雪。相府通敌叛国,府内男丁尽数抄斩,女眷充作官妓。自此,大厦轰塌,树倒猢狲散。这个从楚国建国便屹立不倒的清贵世家,于此,桃家在楚国成为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家族。百年望族,竟似水月镜花。
宗人府大牢里,一女子独自站在窗前,正望着冷空中的皎月,冷寂如水,她肤色如雪,面似桃花,一头青丝只是用一根看起来颇为简单粗糙的木簪子馆在背后,并无珠宝华衣,纤纤素手,通身是一种洗净铅华,不染尘世的清雅。这是一个仅是一眼,就能让你明白,她应是整个京都最为矜贵的女子。即便此刻她身在这囫囵之地。
牢里倒是听不见其他犯人的叫嚷,这个牢房也不似寻常牢房,竟是密闭的墙面,唯一和外界相通的便是那高悬的窗儿了。除去这些,与其说是这是牢房,倒不如说是个普通的房间。
一床一被褥,一桌一长椅,一壶一杯盏。这房间里唯一的生气儿除了那女子,便是桌上花瓶里那开得艳极的桃花了,桃花上还有着几颗圆润晶莹的露珠儿,颇为鲜活,倒是使这个冷寒的房间里多了些生命力。
桃夭眯了眯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的剪影,倒是让那眼下淡淡的青黑色看的更不真切了。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投在墙面的影子看起来颇有几分孤独的滋味。
几息过后,她缓步走到床榻,将被褥翻开,露出床板。令人惊疑的是,床板之上已经划了数笔了。
桃夭将花瓶里的桃花拿出,随即用枝干那头在床板上缓缓画下属于今天的一笔。那双盈若秋水的眸子,此刻带了几分讥讽。
她竟然在这里呆了近七日了。东宫事变,她本在太子书房内等待侍女传送消息,却被人迷晕,再睁眼,已经到了这个房间。这个房间颇为简洁,并无多余物品。
桃夭有些怅然。还是整理好床褥,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那眼里的讽刺却怎么也盖不住。
说起来,她倒是从未这么久未换过衣衫了。自打她出生,吃穿用度莫不是丞相府里最精细的,就连皇室公主,也未必有她将养的好。
从小到大,她穿过的绫罗绸缎不计其数,就连贡品布料,也因着爹爹的位高权重,外家的富甲天下,堆满了衣橱。
她身上这件衣服的布料,正是南边小国送来的贡品,虽质地轻薄,保暖防风却是极有名的。这种布料每年也就进贡数匹,因着她畏寒,有半数都被她爹爹央着皇帝给了丞相府。
不过,因着衣服多,她日换一套不必说,许多衣服更是放在衣橱里没机会换洗过,便小了。
像如今这般,七日不曾换衣服,于以前的她而言,是天方夜谭吧。
她是相府嫡出大小姐,也是楚国未来的太子妃桃夭,这样的遭遇却是从前未曾料想过的。
桃夭征征的望着窗外孤冷的月儿,月色皎洁,她想起了月中和家人一起赏月的事来,家人的音容笑貌犹在耳畔,此刻她却只能垂影自怜。她被困在这儿这么久了,也不知家人怎样了…捏了捏袖口,却发现寇丹久未打理,已经掉的不成样子了,斑驳陆离,一如她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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