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我想你是误会了。”明月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我误会什么!”这话一出,徐大人心头忽地一跳,但当他再次看向明月之时,只觉得眼前这位小姑娘的眼神中充满了无辜。
无辜?是的,但似乎又绝不仅仅是无辜,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清澈明亮,仿若一面洞察万象的明镜,照亮了他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念头,让他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我确实是夏相的后人。严相若是知道这一点,哪怕他未必全信,也定然会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而我初次来见您时,便将我的真实身份告知与您,这等同于我将自己的性命一并附上。我这番诚意无非是希望大人能放下疑虑与戒心,将来可以与我携手共敌严相。”
徐大人闻言,微微一怔。
明月又徐徐叹道:“我出生夏家,祖父遭严相迫害而亡,父母亦深受其牵连。而严相数十年来怙宠擅权、盗窃威福,实为我朝一大奸相!我虽为一介女流,但为国仇家恨,实在无法对此坐视不理。只不过,严相势大权大,我若想复仇,实在难于登天。所以我才不得不另辟蹊径,打算以道门之途进入宫中,想以天威为刃,斩除奸佞。”
“呵!勇气可嘉,可是太过天真了!”徐大人摇了摇脑袋,直言不讳道,“圣意难测,又岂是你一个小姑娘能看明白的?!就算你能利用坊间流言起势,成功进入宫中,也未必能得到皇上的信任。你可曾听说过:一如侯门深似海。你若是无权无势,仅靠自己一己之力,想去撼动严相的地位,简直是痴人说梦!除非”徐大人说到这里,目光一闪,有意停顿了一下语气,方才继续道:“你的背后另有势力,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徐大人,我祖父夏言过世已久,严相在朝中独揽大权又已有几十年矣!您细思一番,我身为夏相的后人,平日里不得不隐瞒身份、苟活于世。像我这样无权无势的小女子,便是有心要仰仗朝中那些大臣,试问天底下又会有哪位大臣甘愿冒着得罪严相的巨大风险,出手帮助我呢?”
“”徐大人听了这话,思忖了半晌,方才未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他也有一事不解:“夏姑娘,既然你自己也觉得暴露身份很是危险,那为何你初次见我之时,便直接对我言明身份呢?”
“因为阿瑶姐姐!”明月毫不犹豫地说道。
“因为阿瑶?”徐大人的瞳孔猛然一缩,目光也变得有些飘忽起来。
“是的,阿瑶姐姐温柔善良,她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而在那绝美的容貌之下,她有着一颗正直而坚强的内心。我觉得这样的女子定然不会出自淤沟污渠,只有清正高洁的书香门第,才能培养出她这样美好的大家闺秀。而您是她的阿爹。我是夏相后人的这层身份我确实可以不说,但我以为阿瑶姐姐既然有如此品性,她的爹爹也不会是个小人,断然不会向严相告发我,所以我才没有隐下自己的这层身份。”
“”听了这话,徐大人的脸色迅速黯淡了下来,他的眼神变得极为暗沉,而那暗沉之中明显透露出一股无尽的哀伤。那哀伤迅速蔓延开来,涌上眉间化作了解不开的浓愁,涌上眼角化作了点点泪花,涌上心头化作锥心的哀痛。
他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女,脑海中却闪现出阿瑶出嫁时那抹刺眼的鲜红嫁衣。
阿瑶无尽的悔恨与自责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心底泉涌而出,让他根本无法抑制住眼角迸出的泪滴。
他有些慌乱地以手捂住自己那双流淌着浊泪的眼睛,并将整个脑袋深深地陷入了自己无力的臂膀之中。他的喘息声很是急促,夹杂着几丝不可抑制的呜咽,让他颤颤巍巍的身子看起来更是无奈而悲凉。
过了许久,他才幽幽地哀叹道:“谢谢你的夸奖可惜阿瑶她如今已经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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