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我们三人才准备下山。
我问黑子,“你不砍柴了?”
黑子嗫嚅着唇想说什么,最后才挤出,“你被县衙通缉了。”
“啊?!”
我故作不知情的惊呼。
“还有就是,长安城的信送来了,怀远给你找到的是他家丫鬟的户籍。”见我脸色一变,他还是了解我的,“不过你放心,并不是真让你去他家做丫鬟,这个是缓兵之计,等你离开了怀远会找人明面上赎回你,从此你就是平民身份了……”
我耐心听他一五一十解释一通,他省略了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只把结果告诉我。他还帮我分析了我当下的处境,并且劝我未免夜长梦多,最好这件事一了结就坐车离开。到了长安他会先请求庞大公子照拂我,之后就看我个人的想法了。
“只是有一点”
滔滔不绝的黑子突然为难的停下来。
“你说?”
“他……我看你是打算带着离开的意思?”
他指的是我背上的二牛,本来黑子要背,我坚持没让,二牛也赖着不下来。
“没办法啊,他认定我就是他娘,你是不知道,我都被他哭怕了”我一脸无奈的叹息。
黑子莞尔一笑。
不用我多说,他大概也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我方才意识到,这是从刚才到现在,初回看他笑,他之前经常笑的,今天有哪里不对劲。
黑子说他知道一条近路,抄水路可直接绕到十字街,就不用多走山路了。那是一条宽窄不明显的河,注通鸭绿江,因岸两边载满柳树,便被叫柳荫河。河岸上有一竹排,斑驳棕黄,单层。一排十二个粗竹,每个有半个碗径粗。
我还真没划过竹排。黑子撑杆,我总算把二牛放下来,后者一直好奇的眨巴眼睛看黑子,却难得安静的不吱声。
“也就是说,我不用回柳氏家了对吗?”在路上黑子已经将重点说完了,包括县太爷的态度。
黑子点头。
岸边的柳树变的光秃秃的。枝条随风飘荡,没了绿叶的烘托显得分外憔悴。又细又长又密的枝条一路垂下,撩拨水面,如同梳妆女儿家的缕缕青丝,水岸边也有水草从底下窜长出。河水清澈隐能看见鱼儿游。
黑子站着撑竹排,我和二牛坐着,一手托腮,低头看鱼,动作出奇的一致。
“不用。你是拉下了什么东西吗?我可以帮你去取。”
“翻墙吗?”我故作玩笑的说,柳氏可不欢迎他去。
黑子不介意的笑了笑,“有何不可?”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有点不放心,“那信,我是说你怎么寄到长安的?”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鹧鸪千里传信,于民间百姓来说,有钱人家让家奴骑马送去,没钱的靠熟人顺路捎带,一般也就是那些要进京赶考的书生,可这还没到考试的时间。还有就是找官员捎带或托商人送信,但对于黑子来说,以上都不符合他的人际关系网。
“……走驿站。”黑子熟练的撑杆,竹竿滑动水波,激起阵阵晕染开来的波纹,潋滟不已。
“驿站?那里不是专门为官府和皇族服务吗?只递送公文和军事情报的地方。”
铜雀镇虽不大,可也有驿站,就设在观鸿街街尾方向。从那个驿站开始,每隔三四十里地就设一个驿站,不缺马匹,好供加急文书一路快速通畅的传达。
黑子回头看我一眼,似乎挺惊讶我连这个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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