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辕切了半柱香的脉后,松开搭在程文山腕上的手指,皱眉摇头。
“怎么了?”程夫人问道。
“奇怪,真是奇怪……”
周辕道:“程老爷体内器官完好无变,却依然气若游丝,宛如将息烛火,此症甚为异常,依我看来,还是因为心中郁气凝而不化,导致气血不畅,心神两虚,加重了往年旧疾。今日我给程老爷开的药,原本定可疏化郁气,有所缓解,不曾想在程老爷身上竟然无用,此时此刻,他心间郁气反而更加凝聚,可想而知他的这口郁气有多蕴结顽固。程夫人,今日昼时我没细问,不知程老爷究竟因何事而郁?还望夫人明言。”
程夫人看着程文山安静的面容,深吸口气道:“文山虽有旧疾,可一向神气健旺,只是十六年前,先皇被指勾结南疆,最后死于真武山,文山曾帮先皇抗纛,得知这个消息后,文山怒涛狂涌,激愤难当,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仰天长叹,自那以后,他的身体便日渐衰弱。”
方小年和付盈月看了彼此一眼。
周辕点头道:“应该就是这件事,压在程老爷子心中,每日如炉火焚烧,煎熬成疾。”
程康喝道:“你少在那扯开话题,我爹今日骤然病危,就是因为吃了你的药,你休想狡辩!”
就在程康要冲向周辕时,外面忽然传来打斗声,众人旋即出屋,只见院中的护卫家丁们已尽数倒地,想要强撑起身却爬不起来,刀剑和火把散落狼藉。两道身影傲立院中,一人长须飘飘,手持长剑,一人神色冷峻,右手缺了一指,赫然是林远夕和邱长兴,林远夕脚下还踩着一名护卫,护卫拼命挣扎,却被死死踩压,动弹不得。
林宏阳见到程康后,松脚一踢,脚下护卫滚到程康脚下,程康扶起护卫,喝问道:“林宏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程家撒野!”
林宏阳似笑非笑道:“你爹马上就要死了,作为老朋友,我又岂能不送他一程?”
“混账!”
程康怒不可遏,提拳直扑林宏阳。
“可笑小儿。”
林宏阳袖手一挥,一股强大劲风吹得程康倒飞而回,林宏阳和邱长兴二人,和李峥都同为炼气八层修为,炼气三层程康的程康自是不堪一击。
李峥一跃蹈空,接住程康,安然落地,他将程康护在身后,看向林宏阳和邱长兴二人,冷哼道:“你们两个缩头乌龟,程老爷身体健硕之时,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他卧病不起,你们就跳出来逞凶,真是够威风的啊!”
林宏阳眼神冰冷,道:“李峥,程家这棵树,今夜就要倒了,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你现在离去,我绝不拦你,不然你待会想走都走不了。”
李峥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而后神色傲然道:“我李峥虽然不是程家人,只是拿钱做事的客卿,却也绝非宵小之辈,做不出丢盔弃逃之事。”
他握紧双拳,骨节作响,道:“你们两个若想动程家,得先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邱长兴一步踏前,拇指推镡,露出一截寒芒,冷笑道:“李峥,既然你不识抬举,就让老夫削去你的这双拳头!”
“大言不惭!”
李峥喝道:“你这老匹夫,待会我把你胡须一根根拔下来的时候,你莫要叫唤!”
李峥纵身一跃,抢至邱长兴近前,双拳犹如蛟龙出海,凶猛打出,拳罡浩浩荡荡,扭曲空间。邱长兴身形向后飘去,退掠间双手一分,宝剑出鞘,他手腕抖动,仿佛把剑身当作画笔,以剑气为墨,画出一个个云气缭绕的圆形,与李峥凶猛的拳劲撞在一起,一同消散。
邱长兴身形骤停,带着众人视线拔地而起,衣袂飘飘,长须飞扬,手中长剑如臂指使,无数道剑气如雨般落向李峥。
李峥双手提拳,灌注浑身真气,朝天出拳,一时间,头顶残影无数,仿佛有无数条手臂一般,将一道道剑气打得溃散。
李峥脚下石板轰然凹陷,他身形冲天而起,一拳轰出,拳罡如龙,扑向邱长兴,邱长兴身形调转,险之又险地避开,李峥的拳罡打在后方树干上,两人合抱的大树猛然一晃,树叶簌簌震落。
邱长兴身姿翻腾间,一剑挥出,此剑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无声无息地斩向李峥后背,李峥感受到身后凉意,刚要旋身而起,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
林宏阳的手。
李峥脸色一变,连忙提拳相迎,拳掌相碰,李峥和林宏阳各退数步,平分秋色,但李峥因此错过了躲闪时机,邱长兴的剑气划过李峥后背,带出一串鲜血。
邱长兴飘然落地,与林宏阳站在一起,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峥。
“卑鄙小人!”
李峥忍着后背剧痛,咬牙骂道。他与邱长兴和林宏阳皆为炼气八层的修行者,而不是地痞流氓,无论与谁对敌,理应以一敌一才对,却不曾想对方竟毫无廉耻,趁他不注意偷袭夹攻,重伤于他。
此时,李峥的后背灼痛如烧,身后众人更是能见到李峥后背衣衫破裂,被鲜血染红,还隐约可见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从左肩一直到右腰,触目惊心。
程康神色凝重,担心李峥安危的同时,又心生绝望,他爹病重不起,李峥又受到如此大伤,程家又该如何抵挡住邱长兴和林宏阳二人,莫非今日程家真要倾覆?
林宏阳转头对邱长兴道:“削下他的拳头。”
邱长兴一剑直刺李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后方越过李峥头顶,落在李峥身前,双指夹住邱长兴的剑尖,用力一拧,剑身铮然而断。
邱长兴惊愕之际,被此人一脚踢中,后背衣衫绷裂,凸起一个脚印。
他口喷逆血,身形如弓倒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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